“血……流血了！我的头！我的脸！啊——！”葛枫摸到一手温热的液体，吓得魂飞魄散，惨叫得更凄厉了。他挣扎着站稳，一把推开搀扶他的同学，眼睛赤红地瞪着秦萧，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操你妈的！狗杂种！敢打我？！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都给我住手！！”
一声厉喝通过麦克风骤然炸响，盖过了葛枫的咆哮和周围的惊呼。台上的刘健脸色铁青，一把扔下话筒，直接从半米多高的舞台边缘跳了下来，几步就冲到秦萧和葛枫中间，挡住了葛枫的去路。他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但还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只是眼神阴沉得可怕。
“刘哥！你让开！我今天非弄死这王八蛋不可！”葛枫指着秦萧，嘶声吼道，额头的血还在往下淌。
刘健没理他，深吸一口气，转向秦萧，声音压着怒火：“秦先生，你过分了！这里是同学会，不是让你撒野的地方！你……”
他话还没说完——
“嗖！”
一个黑影带着风声，猛地从旁边一张桌子飞了过来，直直砸向秦萧的后脑勺！看那抛物线，力道不小，是个喝了一半的红酒玻璃杯！
秦萧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都没回，只是肩膀随意地向左一偏。
玻璃杯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带着酒液，划出一道弧线——
“砰！！”
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正对着秦萧、站在他斜前方的刘健的额角上！
酒杯质量不错，没碎，但砸在骨头上那一声闷响，听着就疼。里面的半杯红酒“哗啦”一下，全泼在了刘健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脸上和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深红色的酒液顺着他的额角、脸颊往下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刘健慢慢抬手，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触手湿滑黏腻，是血混着红酒。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红色液体的手，又抬眼，看了看地上滚落的玻璃杯，最后，视线缓缓移向那个扔出酒杯的方向——葛枫还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一脸错愕和惊恐。
“刘、刘哥！我……我不是要砸你！我是砸他！是他躲开了！！”葛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慌忙解释，指着秦萧。
刘健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闭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什么。再睁开眼时，那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面具彻底碎裂了，剩下的只有阴沉和暴怒。
“葛、枫。”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刘哥！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是那杂种他躲……”葛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凑过去想解释。
“滚！！一边待着去！！”刘健猛地一挥手，差点甩到葛枫脸上，把他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葛枫脸色惨白，害怕的不敢再出声，只能捂着流血的额头，退到一边，又恨又怕地瞪着秦萧。
刘健不再看葛枫，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酒液，结果越抹越花。他不再试图维持什么风度，眼神阴鸷地看向秦萧，又看了看秦萧身旁一直冷眼旁观的苏子熙，最后目光定格在秦萧脸上。
秦萧从头到尾只是挑了挑眉，对眼前这出闹剧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
苏子熙轻轻拉了拉秦萧的胳膊，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走吧。这种同学会，以后不会再来了。”
秦萧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松：“行，听你的。没意思，还不如回家看电视。”
两人转身，真的就要走。
“站住！”
刘健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秦萧脚步一顿，慢悠悠地转回身，一脸无辜：“干嘛？刘班长还有事？砸你的可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旁边那位。” 他用下巴指了指面如死灰的葛枫。
刘健没看葛枫，只是死死盯着秦萧，脸上那混合着红酒和血污的液体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我让你走了吗？”
“哦？”秦萧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怎么，不装了？刚才不还一口一个‘秦先生’，讲什么‘同学情谊’、‘以和为贵’吗？这会儿不讲究礼貌了？”
“对你这种人，”刘健扯了扯嘴角，“不需要讲究礼貌。”
他不再废话，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放到耳边。电话似乎很快接通，他对着话筒，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喂，哥。我，刘健。我在威尼斯酒店，让人给打了。带几个人过来，快点。”
挂了电话，他看向秦萧：“有本事，你就别走。”
秦萧叹了口气，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一脸“无奈”的表情：“怎么又是叫人啊？能不能有点新意？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自己没长手啊？动不动就摇人，烦不烦？”
刘健只是冷笑，不再说话，抱着手臂，一副“你等着”的架势。周围的同学早就躲得远远的，噤若寒蝉，偌大的宴会厅里鸦雀无声，只有葛枫压抑的抽气声和刘健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秦萧没理他，反而扭头看向身边的苏子熙，语气带着点商量和……莫名的认真：“喂，子熙，我要是现在拉着你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特怂，给你丢人了？”
苏子熙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摇了摇头：“不会。跟这些人，没必要。”
秦萧咧嘴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那可不行。我秦萧的女人，出门在外，面子不能丢。”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痞气，却异常清晰：“是不是特别喜欢我这种纯爷们？”
苏子熙脸颊微微发热，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抿了抿唇，低声说：“那随你。这些苍蝇，烦人得很，教训一下也好。”
刘健听到他们的对话，尤其是苏子熙那句“苍蝇”，脸色更加难看。他盯着苏子熙，眼神阴冷：“苏子熙，今天是你先不给面子。别怪我。”
苏子熙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声音清冷：“刘健，话别说太满。既然你想玩，希望你能玩得起，别到时候……又怂了。”
“好，好得很。”刘健气极反笑。
秦萧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拉着苏子熙，竟然又走回刚才那张桌子，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了。他顺手又拿起筷子，夹了块没动过的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站着等多累，坐下等。嗯，这点心不错，子熙你尝尝不？”
苏子熙无奈，也只能在他旁边坐下。
刘健看着秦萧这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做派，眼角狠狠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不再看秦萧，转向周围噤若寒蝉的同学们，勉强压下怒火：“各位同学，不好意思，今天出了点意外，让大家见笑了。聚会就到此为止吧，大家……自便。”
说是“自便”，可这会儿谁敢动？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秦萧偶尔吃东西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葛枫压抑的呻吟。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
“哐当！”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群人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光头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件花衬衫，没系扣子，露出胸膛和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链子，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他满脸横肉，眼神凶悍，嘴里叼着根牙签，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副社会大哥的派头。他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黑背心、胳膊上纹龙画虎的壮汉，个个膀大腰圆，满脸煞气。
这群人一进来，原本就凝滞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不少女同学吓得往后缩了缩。
光头男人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满脸血污酒渍、脸色铁青的刘健身上，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来：“阿健！怎么回事？谁他妈活腻了敢动我刘猛的弟弟？！”
刘健一见靠山来了，顿时腰杆都直了几分，他指着还坐在那儿悠闲吃点心的秦萧，咬牙切齿道：“哥！就是他！还有这贱人！” 他手指又指向苏子熙。
刘猛顺着手指看去，看到秦萧那副光着头、穿着地摊货、还翘着二郎腿吃点心的德行，又看看他旁边那个漂亮得扎眼却冷着脸的女人，浓眉一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就这俩货？”刘猛嗤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秦萧那桌前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嘴里牙签一吐，“小子，胆儿挺肥啊？”
秦萧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又喝了口茶顺了顺，这才抬起眼皮，瞥了刘猛一眼，没搭理他，反而扭头对旁边的苏子熙小声说，但声音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啧，来了个瘪犊子……脖子上还挂着金链子。”
苏子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低声道：“别贫了！人来了，你……搞得定吗？” 她看着那七八个彪形大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秦萧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凑到她耳边，痞痞地说：
“放心，就这几个歪瓜裂枣，一会儿我让他们排着队，跪你面前喊‘妈妈我错了’。”
苏子熙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低啐道：“滚！没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