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工最后那句话，像一块冰塞进了每个人的后颈。
“清道夫”。
这个词带着一种机械的、无情的意味，比“怪物”或“追兵”更让人心底发寒。林晚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仿佛这本沉寂的册子能提供一丝虚幻的保护。孙猎户刚缓过气，听到这个词，脸色又白了几分，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之前的禁锢而手脚发软。连地上昏迷的王屯长，眉头似乎都无意识地蹙紧了些。
被紫色能量线牢牢束缚的“萧衍”，挣扎的幅度明显变小了，但那双重意识似乎并未放弃。左眼的乳白数据流依旧在缓慢而顽强地试图解析周围的能量结构，右眼的暗金则沉淀为一种更加深邃的、仿佛在积蓄力量的幽光。他（它）不再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只是用那双异色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维修工，以及……穹顶的那个破洞。
维修工似乎并不在意“萧衍”的注视。他（她）快速走到那块刻画着紫色符文的金属板旁，从工具箱里取出几个巴掌大小、类似信号发射器的小装置，手法娴熟地安装在金属板的几个角落。装置上的指示灯亮起微弱的蓝光，与金属板本身的紫色光晕交织，形成了一种更复杂的能量场。
“能……能挡住它们吗？”孙猎户哑着嗓子问，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穹顶。那里除了破洞和垂落的线缆，暂时还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挡？”维修工头也没抬，继续调整着装置，“‘清道夫’不是靠蛮力摧毁目标的程序。它们更像……系统优化工具。会优先清除‘冗余进程’、‘错误数据’和‘未授权插件’。”他（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束缚的“萧衍”，又扫过林晚和她怀里的笔记本，最后目光落在孙猎户和王屯长身上。
那意思很明显——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她）自己，在“清道夫”的判定逻辑里，恐怕都属于需要“清理”的范畴。
“那怎么办？等死吗？”孙猎户有些急了。
维修工终于设置完最后一个装置，直起身，拍了拍手。“等？当然不。”他（她）走向圆形大厅一侧光滑的墙壁，那里原本除了乳白色的光晕空无一物。“我们需要换个‘安全屋’。这个节点已经暴露了。”
他（她）伸出手，手掌按在墙壁上。这一次，没有笔记本，没有能量共鸣，墙壁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乳白色的光流向四周退开，露出后面一扇与周围墙壁颜色质感完全一致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隐藏门。门无声地滑向一侧，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灯光昏暗的狭窄通道，空气中带着更浓的机油和金属冷却液的味道。
“带上他们，跟我来。”维修工言简意赅，率先钻进了通道。
孙猎户不敢怠慢，强忍着身体的酸软，一把将昏迷的王屯长背在背上。林晚也急忙上前，想去搀扶被束缚的萧衍。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萧衍胳膊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频率高得刺耳的嗡鸣，猛地从穹顶的破洞外传来！
那不是机器运转的声音，更像是一种……能量探测波扫过的反馈音！
维修工的动作瞬间停滞，猛地回头，面罩下的眼神锐利如刀。“这么快？！”
几乎在他（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束缚着萧衍的那些紫色能量线，突然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闪烁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的外部干扰！
而被束缚的萧衍，左眼的乳白数据流陡然加速，右眼的暗金也爆发出强烈的、试图冲破束缚的光芒！他（它）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近乎嘲讽的扭曲笑意？
**【它们……来了……】** 混合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你们的……时间……到了……】**
“别管他了！先走！”维修工厉声喝道，一把抓住林晚的胳膊，将她往通道里推。
孙猎户背着王屯长，踉跄着紧跟其后。
就在林晚被推进通道，回头望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
数道细长的、如同金属探针般的阴影，悄无声息地从穹顶的破洞中垂落下来。它们没有攻击，只是悬浮在半空，针尖对准了下方的圆形大厅，尤其是那个被束缚的“萧衍”和那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金属板，发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高频嗡鸣。
紧接着，更多的、形态各异的阴影开始从破洞边缘涌现。有的像扭曲的金属蜘蛛，有的如同流动的水银，有的则根本是不断变换形态的几何光斑……它们没有立刻涌入，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如同等待指令的猎犬。
维修工猛地将隐藏门关上。在门合拢的前一瞬，他（她）似乎将一个小东西扔向了大厅中央。
门彻底关闭，隔绝了内外。
通道内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和昏暗的应急灯光。
“那……那些就是‘清道夫’？”林晚声音发颤，刚才那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直面怪物都更让人恐惧。
维修工没有回答，他（她）靠在关闭的门上，似乎在聆听着什么，手腕上的装置屏幕数据疯狂滚动。
几秒钟后，他（她）猛地站直身体。
“走！立刻！”
他（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是一丝……惊惧？
“它们……没理会我留下的干扰信标……”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
“它们在……强行破解‘安全模式’的禁锢！”
“它们要……捕获‘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