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请求已经发出,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不知何时才能得到回响。星穹之舟在寂静的虚空中缓缓飘移,如同宇宙中的一座孤岛,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或被猎手发现。舱内,警报灯的红光有规律地闪烁着,映照着火云炎那张苍白如纸、却又写满不屈的脸。
他知道,等待是此刻唯一的被动选择,但他绝不能将这段时间浪费在纯粹的等待上。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能恢复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
“星穹,关闭所有非必要的能量消耗,维持最低限度的维生、隐匿和基础探测。将舱内灵气循环系统功率提升至安全上限,集中到我所在的区域。” 火云炎的声音微弱但清晰地下达指令。他需要环境支持。
“指令确认。灵气浓度正在提升,预计三十息后达到当前上限,约为标准修炼浓度的三成。” 星穹回应。对于元婴修士而言,三成浓度稀薄得可怜,但此刻已是雪中送炭。
火云炎不再言语,艰难地调整坐姿,摆出五心向天的标准打坐姿势。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额头冷汗涔涔,断裂的骨骼和受损的经脉传来尖锐的抗议。他闭上双眼,屏蔽掉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焦灼,将全部意念沉入丹田。
那里,原本应是一片炽热火海的焚天元婴所在之处,此刻却是一片近乎死寂的“灰烬场”。元婴萎靡暗淡,蜷缩在角落,表面的光泽如同蒙尘的琉璃。围绕元婴运转的磅礴灵力早已涓滴不剩,只留下干涸灼痛的经脉空腔。唯有眉心深处,那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白色火种(混沌心焰本源),还在证明着生机的存在。
《焚天诀》的运转路径早已因混沌心焰的融入而改变,自成体系。火云炎摒弃了所有繁复的起手式,直接以最根本的意念,去“呼唤”那簇心焰本源。
“混沌初开,生灭轮转……纳虚化实,引灵归源……” 心中默念着结合了新领悟与焚天谷基础心法要义的自创口诀,他以残存的神魂之力,极其轻柔地“拨动”心焰本源。
起初,毫无反应。心焰如同沉睡的死灰。
火云炎不急不躁,将意念化作最耐心的春风,一遍又一遍,持续地呼唤、抚触。他不再追求“点燃”,而是寻求“共鸣”,寻求与这天地间无处不在、却又稀薄异常的“灵气”建立最细微的联系。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就在火云炎的意识都因持续专注而开始有些模糊时——
眉心那灰白火种,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火星落入干燥到极致的引火绒,一点微不足道的“吸力”,从心焰中产生。这吸力并非针对实质的灵力,而是针对空间中弥漫的、最本初的“能量存在感”。
舱内被聚集而来的稀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漩涡的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地、以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朝着火云炎的身躯汇聚,更准确地说,是朝着他眉心的位置流淌而去。
灵气接触心焰本源的刹那,并未被直接吞噬炼化。那簇微弱的火种仿佛一个精密的转化器,以火云炎无法完全理解的“生灭循环”原理,将这些驳杂稀薄的灵气,剥离、淬炼、转化,最终变成一丝丝比头发还要纤细百倍、却精纯无比的灰白色气息——最本源的混沌心焰生息。
这一丝丝生息,如同甘泉滴入龟裂的大地,顺着眉心流入近乎枯竭的识海,滋养着受损的神魂;又顺着特定的脉络(已非完全原来的经脉路线)缓缓下行,渗入干涸的丹田,如同雨露般浸润着那萎靡的元婴和灼痛的经脉。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火云炎只恢复了大约相当于练气期弟子一击之力的微弱能量。对于他元婴期的修为而言,这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但,意义重大!
这证明了他的功法路线可行!证明了在绝对贫瘠的环境下,混沌心焰依然能够从虚无中“创造”出生机!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一丝丝生息的流转,他那剧痛的身体和昏沉的神魂,都得到了最直接的、细微的缓解和滋润。就像在无尽的沙漠中,喝到了第一口浑浊但救命的水。
他坚持着,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伤痛,全身心沉浸在这次难如登天的“星火重燃”之中。意识逐渐进入一种空冥的状态,对外界的感知降到最低,只保留着对心焰与灵气转化那一线联系的绝对专注。
不知又过了多久,或许是两个时辰,或许更久。
他体内那微弱的灰白生息,已经积累到足以自行形成一个极其微小、却稳固的“内循环”。这个循环以心焰本源为起点,流经眉心、滋养神魂,再下行温养丹田元婴与经脉,最后回归心焰本源,完成一次生灭轮转。每完成一次循环,生息便壮大一丝,对身体的修复便深入一分。
虽然距离恢复战斗力还遥不可及,但他终于脱离了“灵力彻底枯竭、随时可能道基崩溃”的最危险阶段,进入了缓慢但稳定的恢复期。
就在这时,一阵并非来自体内、也非来自星穹警报的微弱波动,轻轻触动了他沉浸的感知。
那波动……带着一丝清凉的、秩序的意韵,仿佛来自遥远的星空彼岸,又仿佛近在咫尺。
火云炎心中一动,缓缓从深度调息中退出,睁开了眼睛。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依旧沉重疼痛,但不再有那种濒临瓦解的虚无感,丹田中也有了一丝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暖流。精神虽然依旧疲惫,却清明了许多。
他立刻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是凌无恙所在的时凝封印区域。
只见包裹凌无恙的、那层灰白与银光交织的封印光华,此刻正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明灭着。而在光华表面,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蓝色纹路,那纹路的样式……与之前混沌雾海中残骸的独眼光芒,以及引导印记,有几分相似!
更让火云炎心跳加速的是,凌无恙怀中,那两枚圣印碎片(净化之章、守护之章),竟然也在同步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芒,仿佛在回应着什么,或者……在尝试沟通着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调息时,无意识散发的混沌心焰波动(与引导印记同源),或者因为时之沙与混沌之气在这特殊环境下的自然变化,意外地引起了某种连锁反应?刺激到了凌无恙体内残存的圣印,甚至……可能触及了与他命运相连的、更深层次的存在?
(难道是……星枢圣女沉睡的意识,有了一丝微弱的苏醒迹象?)
这个念头让火云炎精神大振!如果星枢圣女的意识能提前复苏哪怕一丝,对于寻找源初火种碎片,无疑是天大的助力!
就在这时,星穹的提示音响起:“接收到贾富贵先生的加密回复,信号稳定,正在解码。”
星火重燃续命灯,心焰微光引异变。圣印共鸣藏玄机,商贾回音终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