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坐标已然锁定,星穹之舟如同沉默的银鱼,在浩瀚而冰冷的星海背景下疾驰。但火云炎此刻的心神,全然不在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星辰,也不在那遥远而危险的终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牢牢锁定在急救平台上那两道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气息上。
十二个时辰,是冰冷的判定,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绝不能让他们在抵达之前就……”火云炎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虑,强迫自己进入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状态。他是焚天谷长老,历经无数生死,深知在绝境中,慌乱和悲伤是最无用的情绪。
“星穹,调出生命维持系统的全部资源清单,包括所有储备的温和属性灵药、稳定神魂的阵法模块、以及任何可能温养肉身生机的设备。”火云炎一边下令,一边已经蹲在了寂灭尊者身边。
“资源清单已投影。警告:适用于此等本源枯竭伤势的高阶资源储备极少。现有资源主要为:三品‘宁神玉液’七滴、四品‘生生造化散’三份、低阶‘聚灵温养阵’模块两组、‘封魂冰晶’一块(用于极端情况下冻结重伤者,副作用极大)。”
清单上的东西,对于寂灭尊者和月倾城的伤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但火云炎没有抱怨,立刻开始行动。
他先取出一滴宁神玉液,以自身灵力小心化开,形成一片淡蓝色的雾气,缓缓笼罩寂灭尊者的头颅,试图滋润其濒临溃散的神魂。那玉液雾气触及寂灭尊者眉心,只是让那黯淡的佛性微光轻轻摇曳了一下,吸收极少,大部分都逸散了。
“果然,品阶太低,神魂伤势太重。”火云炎心头更沉,但动作不停。他又取出那份生生造化散,这是用于肉身伤势的灵药。他尝试以混沌心焰中那缕“生”之气息,极其温和地包裹住药散,缓缓渡入寂灭尊者干涸的经脉。药力散开,如同细流渗入龟裂的大地,勉强滋润着一些细微的经脉末梢,对于本源枯竭的躯体而言,同样是收效甚微。
火云炎眉头紧锁,这样下去根本不行。常规药物和阵法,对他们这等层次的伤势几乎无效。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指尖。那里,一缕灰白色的混沌心焰正静静燃烧。
“混沌心焰,兼具生灭……‘灭’之力我已知晓其威,那‘生’之力呢?”火云炎回忆起自己苏醒时,心焰中流淌的那股滋养万物的暖流。那是与焚尽一切的毁灭截然相反的力量,是孕育、是修复、是平衡中的生机。
或许,这才是唯一可能有效的手段!
但此举风险极大。混沌心焰本质霸道,即便是“生”之力,若控制稍有不慎,也可能因其过于高阶和活跃的特性,反而冲垮伤者脆弱无比的躯体与神魂。这需要极致的操控力,比他之前战斗时凝练攻击更难上百倍!
“没有其他选择了。”火云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先来到寂灭尊者身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右眼“定光”悄然运转,将寂灭尊者体内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流转、每一处破损的节点都清晰地“映照”在心中。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眉心那簇本源心焰中,剥离出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的一缕灰白色气息。这气息不再炽热,反而带着一种温润如玉、滋养万物的柔和质感。
他以神念为引,以自身精纯灵力为桥,将这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生息,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渡入寂灭尊者的心脉附近。
仿佛久旱逢甘霖!
那缕生息进入寂灭尊者几乎停止运转的佛力循环中,立刻引起了微弱的变化。它并未强行冲击或修复,而是如同最温和的春雨,悄然渗透进那些干涸、破裂的佛力脉络边缘,极其缓慢地浸润着,试图唤醒一丝最微弱的活性。同时,它那包容的特性,似乎与寂灭尊者体内残留的奇异佛血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让那黯淡的佛血光芒,似乎稳定了极其微小的一丝。
有效!虽然效果缓慢得令人心焦,但寂灭尊者那持续衰弱的生机流逝速度,似乎真的被延缓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其神魂溃散的趋势,也因为这缕外来生息的温和滋养与稳定作用,得到了一丝丝的遏制。
火云炎心中稍定,但不敢有丝毫松懈。维持这缕生息的输出和精准控制,对他的心神消耗极大,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全神贯注。
约莫一炷香后,感觉到寂灭尊者的状态暂时被这缕生息“吊住”,不再加速恶化,火云炎才极其缓慢地收回这缕气息。他调息片刻,待心神稍复,又如法炮制,将另一缕更纤细、更柔和的混沌生息,渡入月倾城体内。
月倾城的伤势更为棘手。道基崩溃,意味着她修为的根基和与天地灵气沟通的桥梁几乎全毁。混沌生息进入其体内,面对的是支离破碎、乱成一团的经络与气海,以及那逸散中带着寂灭寒意的冰魄本源。
火云炎更加小心,他以“定光”瞳力引导,让生息避开主要崩溃节点,优先滋润那些还未完全断绝生机的肉身组织,并尝试以生息中温和的“平衡”之意,去轻轻“安抚”那狂暴逸散的冰魄本源,减缓其消散速度。这个过程比对待寂灭尊者更加艰难,月倾城体内的能量环境太混乱、太脆弱了。
时间在火云炎全神贯注的维持中悄然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轮流为两人渡入混沌生息,每次只能持续很短时间,就必须调息恢复。这无疑是一场消耗战,对他自身的心神和灵力都是巨大考验。但他始终坚持着,眼神坚定,仿佛不知疲倦。
星穹之舟内,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火云炎粗重而规律的呼吸声。急救平台上,两位重伤者的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怜,但在那缕缕灰白生息的断续滋润下,那代表生命终点的倒计时,似乎被强行拨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然而,就在火云炎刚刚完成对月倾城的又一次滋养,准备调息时,异变突生!
寂灭尊者体内,那缕原本与混沌生息微弱共鸣的奇异佛血,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散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金色光点。那光点并非投向寂灭尊者自身,而是仿佛受到某种牵引,晃晃悠悠地飘出他的身体,在舱室内闪烁了一下,然后……倏地没入了火云炎的眉心!
“嗯?”火云炎一惊,随即感到一股温暖、精纯却又带着古老禅意的柔和力量,融入自己的识海与经脉。这股力量并非治疗他的伤势,而是极大地滋养了他消耗过度的神魂,并让他对混沌心焰中“生”之力的感悟,莫名清晰了一丝!同时,一段模糊的、充满慈悲与坚毅的意念碎片,伴随着几个古朴的梵文音节,在他心间一闪而过。
这是……寂灭尊者残存佛性与本命佛血中蕴含的某种传承或馈赠?是他感知到火云炎的倾力相助,在无意识中做出的最后回响?
火云炎愣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他默默对着寂灭尊者行了一礼,然后感受着神魂恢复带来的清明,再次投入到紧张的维持工作中。这一次,他对混沌生息的操控,似乎更加得心应手了一丝。
心焰续灯燃己身,混沌生息挽天倾。佛血一点酬厚谊,前路微光照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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