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睁开眼，天刚亮。
隔壁病房的监护仪还在响，但节奏平稳。他翻身坐起，后背那块纹身已经不烫了，可皮肤底下像有电流在走。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那个肺癌患者，活下来了。不是缓解，是逆转。
他没动，先摸了摸左耳的耳钉。冰的。再按手机屏幕，时间六点零七分。论文必须现在写，趁记忆还清。
打开文档，标题打下：《情绪共振疗法在终末期肺癌的应用》。
手指敲键盘很快。他把昨晚共情时看到的画面拆解成数据流——细胞分裂速率、线粒体活性波峰、基因表达窗口期。这些数字不是猜的，是他从患者潜意识里“看”到的真实反馈。他不能写“我靠共情治病”，那就疯了。他得包装成理论，用术语盖住真相。
引用部分插入母亲笔记里的ER编码机制，模糊处理为“早期情绪响应模型”。图表全部重绘，伪装成模拟推演结果。唯一真实的，是L-7号患者的ct对比图和血氧曲线。他保留原始时间戳，这是底线。
写完最后一段，邮箱弹出。收件人：医学院学术委员会内部评审系统。抄送：谢云舟。
发送。
他靠回床头，闭眼三秒。这一步走出去，就没回头路了。能力不再只是他的秘密武器，它成了公共议题。要么被当成骗子轰出去，要么……真的改写医学规则。
手机震动。
谢云舟回复：“来我办公室。”
没有表情，没有称呼，就五个字。
顾临渊起身换衣服。卫衣套上时蹭到后背，纹身处一刺。他皱眉，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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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的办公室门开着。
他站在窗前，手里捏着打印出来的论文稿，指节发白。桌上显示器正播放L-7号患者的ct动态对比，循环了三遍。
“你说这不是实验？”他转身，“没人采样，没人建模，没人做动物对照组。你告诉我，这数据从哪来的？”
顾临渊站着没动。“患者昨晚病情自然逆转。我只是记录过程。”
“自然？”谢云舟冷笑，“肿瘤缩小63%，免疫指标全恢复正常？你知道多少科学家一辈子都在等一个有效率超过20%的新药？”
“我知道。”
“那你更该知道，这种东西一旦公开，全世界都会追着问你技术来源！他们会查你实验室、查你电脑、查你过去三年的所有项目记录！”
“所以我只提交校内评审。”
“你以为这就安全了？”谢云舟把纸摔在桌上，“你这是把黑箱操作当科学论文交上来！连你自己都说不清原理，怎么让别人信？”
顾临渊抬头。“疗效是真的。”
“真不代表能推广！”
两人对视。空气僵住。
过了几秒，顾临渊开口：“我不求你背书，只希望论文能留在档案库。先小范围讨论，不对外发布。”
谢云舟没说话。他重新拿起纸，一页页翻。眼神从愤怒变成凝重，最后停在数据模型那页。
他坐下，敲键盘调出上传日志。Ip地址、时间戳、文件哈希值全部核对无误。
“你没伪造记录。”他说。
“我没有。”
谢云舟合上电脑。“论文我不删，也不推荐。留在系统里，谁要看自己去查。”
沉默就是松动。
顾临渊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谢云舟抬头，“下次别这么莽。你想救人，我也想。但方式错了，会毁掉一切。”
顾临渊没回头。“我知道。”
门关上。
走廊灯光白得刺眼。他低头看手机，邮件已读。评审系统显示：论文暂存，待议。
第一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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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三分，实验楼大厅挤满了人。
林语柔站在楼梯口，手里举着一张A4纸，上面是论文第一页的截图。她眼睛红，声音抖：“顾临渊盗用我导师的研究成果！这份数据原型是我们实验室三年前就被否决的基因编辑方案！”
周围学生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有人认出那是谢云舟早年退稿的提案，顿时议论炸开。
“卧槽，顾神也会抄？”
“不会吧，他不是双修学霸吗？”
“数据看着像，但方法完全不同啊。”
顾临渊从电梯出来时，正对上这一幕。
他没急着上前，先扫了一眼截图。图表被裁过，刻意拼接了林语柔导师那份失败提案的关键参数。用心险恶——既制造剽窃假象，又拉大牛垫背。
他走到人群中央，掏出手机。
登录个人学术账号，调出原始上传记录。时间戳精确到秒，比林语柔所说的“三年前研究”晚了整整四十个月。
他把屏幕举高。“论文独立撰写，无外部数据导入。你可以质疑我的方法，但请别用你导师的名誉来碰瓷。”
人群安静一秒。
“他那份被退稿的提案，连动物实验都没过。”顾临渊看着林语柔，“你拿这个碰瓷，不怕他知道了打你电话？”
哄笑声响起。
林语柔脸色发白，手攥紧纸张边缘。“你少装清高！谁知道你背后有没有偷偷拿别人的数据练手？说不定早就和药企勾结好了！”
“那你去查。”顾临渊收起手机，“系统开放权限，谁都能看原始文件。有本事你把检测报告贴出来。”
“我会的。”她咬牙，“等着吧，你会被扒个干净。”
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地声特别响。
围观的人慢慢散了。有人低声说“顾临渊太刚了”，也有人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顾临渊没留。他直接回实验室，打开电脑查论文下载记录。
匿名Ip访问了七次，全部来自校内服务器。最后一次，三分钟前，路径跳转了三次。
他关掉页面，点开加密文件夹。
母亲的日志再次弹出。
ER-01项目最后一行写着：“当共鸣超越意志，容器将自启。”
他盯着这句话，手指无意识敲了两下桌面。
咚。咚。
像在回应某种频率。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抬头，看见实验室助理抱着一叠资料进来，顺手把一份打印稿放在他桌上。
最上面一页，是他的论文封面。
但右下角多了行手写小字：
“你漏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