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管里的药滴停了。
顾临渊睁开眼，盯着那悬在半空的透明液珠。它没落下，像被什么卡住。他低头看手背，针头还在，血没回流，静脉压正常。可这不对劲——药液不该静止。
他抬手摸耳钉。
烫得吓人，不是热，是烧，像是有人拿打火机对着皮肤烤。但他没缩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在预警，敌人要来了。
他一把拔掉输液针，血珠冒出来，甩在床单上。他翻身下床，腿有点软，站稳后直接走向衣柜。病号服早就被他撕了，里面挂着一件黑色风衣。他换上，拉链拉到胸口，把耳钉调到共振模式。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1943-7-21】。
又是这个数字。昨晚陈默手机里出现的日期，今天又来了。他冷笑一声，把手机塞进内袋。他知道这是倒计时，也知道对方想让他慌。但他不慌。
他翻开病历本背面，红笔画了三个点：东楼梯、西天台、主控电箱。然后他按下床头呼叫铃，等护士来。
三分钟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注射器。不是护士，是周慕白。他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袖扣闪着冷光。
“你该睡了。”他说，“这一针能让你做个好梦。”
顾临渊靠在窗边，没动。
“你也知道我不会睡。”他说，“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周慕白笑了。“三年前你抢走叶晚星的时候，我就该给你打这一针。现在补上，不算晚。”
他往前一步，注射器抬高。
就在这时，东侧楼梯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敲地，节奏稳定。叶晚星走上来，穿金属色短裙，手里握着麦克风。她没看顾临渊，目光锁住周慕白。
“你动他一下，”她说，“我就让全网听见你偷税的录音。”
周慕白眉头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西侧天台玻璃突然炸裂。苏璃从上面跃下，落地时脚尖点地，舞鞋踩碎几片残渣。她站直，右手轻抚锁骨处纹身，眼神冷。
“你改造陈默的时候，”她说，“有没有想过他会喊妈妈？”
两人一左一右，站定。
周慕白环视三人，忽然笑出声。“有意思。你们以为联手就能赢？我告诉你们，顾临渊根本不是人——他是实验体，是情绪共鸣器的活体容器。”
他说完，猛地扑向顾临渊。
注射器直刺颈侧。
顾临渊没躲。
就在针尖距皮肤两厘米时，他猛然抬头，直视周慕白眼睛。
那一瞬，他共情到了。
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恐惧——深不见底的恐惧。周慕白怕的不是失败，是他从未真正掌控过任何事。他捧红过无数明星，操盘过百亿资本，可他永远进不了顾家的门。他只是个外人，是个被利用完就会丢弃的工具。
这股情绪炸开。
【情绪共鸣反馈】启动。
但这次不一样。
耳钉爆发出强光，不是一闪，是持续燃烧。三分钟倒计时没出现，能力没有限制。他同时共情到三个人的核心技能：
周慕白的商业谋略——脑中瞬间生成七条反击路径；
叶晚星的舞台掌控力——听觉放大，捕捉到周慕白呼吸节奏的微变；
苏璃的舞蹈预判——身体自动计算出对方下一步动作轨迹。
三维意识网成型。
他侧身，左手扣住周慕白手腕，右肩撞开注射器。玻璃碎了一地。
风衣裂开，后背露出纹身。
完整的图案：一个齿轮嵌套心跳波形，中央是编号ER-01。和三年前母亲研究笔记上的血钥匙一模一样。
周慕白瞪大眼。“不可能……这技术早就被销毁了！”
“销毁？”顾临渊声音很轻，“你们只是把它藏起来了。”
他松开手，周慕白踉跄后退。
叶晚星举起麦克风，按下按钮。声波发射，精准干扰周慕白西装裤袋里的遥控器。滴滴声断了。
苏璃旋身，足尖连续敲击地面三下。节奏特殊，像是某种密码。地下电源主控板接收到震动信号，啪地断电。整层楼灯闪一下，监控系统瘫痪。
两人动作几乎同步。
他们看向顾临渊，眼神都在问：还留他命吗？
顾临渊抬起手，拦住她们。
“这次，”他说，“由我来结束。”
他走向周慕白，步伐稳定。每一步落下，耳钉光芒就弱一分。他知道能力快到极限了，但他不需要太久。
周慕白靠墙坐着，开始笑。“你以为你赢了？吴伯才是幕后的人！你爷爷早就计划好一切！你不过是棋子！”
“我知道。”顾临渊说，“我也知道1943是什么。”
周慕白笑声戛然而止。
“那是第一代情绪共振器的出厂年份。”顾临渊蹲下，直视他，“也是你第一次接受实验的日子，对吧？w-07，第七号实验体。你不是操控者，你是第一个失败品。”
周慕白脸色发白。
“你恨我，是因为你拼尽全力也赢不了一个‘天生就有能力’的人。”顾临渊说，“可你忘了，我每一次用能力，都要承受比你多十倍的情绪反噬。你想用针给我打药？那你先尝尝我的痛。”
他伸手，按住周慕白太阳穴。
共情再次触发。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记忆塞了进去：母亲临终前的手，初恋女友当众崩溃的脸，苏璃手术台上的心跳停止，叶晚星演唱会钢丝断裂的瞬间……所有因能力而起的痛苦，全部灌入周慕白脑中。
周慕白惨叫，抱着头蜷缩在地，牙齿咬出血。
警笛声由远及近。
安保人员冲上来，把周慕白铐住拖走。他还在笑，嘴里念叨：“你逃不掉的……游戏没结束……”
顾临渊站起身，风衣破了，后背纹身暴露在空气中。他没遮。
晨光从天台破口照进来，颜色偏红，像血。
他转身，看向走廊尽头。
吴伯站在那里，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拎着古董钟。钟摆轻轻晃，发出低鸣。和三年前他在祖宅听到的声音一样。
“少爷。”吴伯说，“游戏终于结束了。”
顾临渊看着他，没说话。
叶晚星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还好吗？”
苏璃也靠近，手放在他手臂上。
两人站得很近，但谁都没看谁。
吴伯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
“时间到了。”他说。
他按下钟面按钮。
整栋医院的灯突然全亮。
所有电子设备重启，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守望者协议·最终执行】
顾临渊瞳孔一缩。
他记得这个界面。
母亲死前最后一份文件就是这个名字。
他刚要冲过去，吴伯却转身就走，拐杖敲地，节奏稳定。
顾临渊追了两步，腿一软。
耳钉彻底冷却，变成普通金属。
他扶住墙，喘气。
叶晚星扶住他肩膀。
苏璃捡起地上一块碎玻璃，看见里面映出三个人的身影。
她忽然说：“我们是不是……都被算进去了？”
顾临渊看着吴伯消失的方向，声音很轻：
“不是我们。”
“是他从一开始就想让我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