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思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她蜷缩在沙发角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完全不见平日里的张扬。酒红色的连衣裙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花,露出底下憔悴的底色。
张桂兰默默流着泪,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秦思思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妈......她怯生生地唤道,声音沙哑。
张桂兰没有回应,只是继续轻柔地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丈夫,又望向站在窗边的方旭。
卫国,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带思思回家吧。
秦卫国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女儿狼狈的模样,又看向方旭沉静的侧脸。这个向来挺拔的老人此刻显得格外苍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回家?秦思思突然激动起来,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方旭回心转意!我要见筱云!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秦卫国猛地提高声音,老泪纵横,是不是非要闹到筱云永远不认你这个妈妈,你才甘心?
秦思思被父亲罕见的怒吼吓住了,缩在沙发里不敢再说话。
秦卫国转向方旭,声音沉重:小旭,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打算带思思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方旭缓缓转过身,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片平静的阴影。这样也好。他轻轻说道,对她,对大家都好。
秦思思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
小旭,爸对不起你......秦卫国的声音哽咽了,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女儿,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爸,别这么说。方旭的声音温和了些,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永远都是筱云的爷爷奶奶。
张桂兰忍不住上前一步:小旭,妈知道你心里苦。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管教思思的。你和筱云......要好好的。
谢谢妈。方旭顿了顿,筱云很想你们。等这件事过去,欢迎你们随时来看她。
秦思思听着这番对话,突然意识到,方旭已经彻底把她从他们的生活中剔除了。他依然认她的父母做爸妈,却再也不愿与她有任何瓜葛。
方旭!她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让我见见筱云!就一面!
方旭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现在不合适。等你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再谈这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刺进秦思思的心脏。
秦卫国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就带她回去。你......多保重。
秦晓雨默默地开始帮姐姐收拾行李。她从卧室拿出一个行李箱,一件件地把秦思思的衣物叠好放进去。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个沉重的仪式。
张桂兰扶着秦思思站起来:走吧,孩子。跟爸妈回家。
秦思思任由母亲搀扶着,目光空洞地扫过这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家。玄关处还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幸福。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筱云画的全家福,稚嫩的笔触勾勒出每个人灿烂的笑容。
这一切,都将与她无关了。
秦卫国提起行李箱,走到方旭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小旭,对不起。
方旭连忙扶住老人:爸,您别这样。
张桂兰也红着眼眶说:我们会好好看着思思,不让她再来打扰你们。筱云那边......
筱云永远都是你们的孙女。方旭轻声说,等过段时间,我会带她去看你们。
秦思思听着这番话,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冲到方旭面前:你就这么狠心?十年夫妻,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方旭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
这句话让秦思思彻底失去了力气。她踉跄着后退,被秦晓雨扶住。
走吧,姐。秦晓雨轻声说,别再让自己更难看了。
秦卫国提起行李箱,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眼中满是痛惜。
走吧。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秦晓雨站在门口,目送着父母搀扶着姐姐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她看见姐姐回过头,用口型对她说:
照顾好筱云。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那个狼狈的身影彻底隔绝。秦晓雨靠在门框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方旭依然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远去的身影,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