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门启一线，血色归途
毁灭。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毁灭。
那是死亡的法则与归墟的净化，寂灭的终结与守护的执念，三种触及诸天本源的至高道韵，在狭隘的“黑雾峡”中轰然对撞、湮灭、爆炸所引发的、超越凡俗想象极限的终焉景象。
光，吞噬了一切。不是璀璨，而是最纯粹的白炽，蕴含着抹杀一切色彩、形态、乃至存在概念的可怖威能。声音早已湮灭，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寸寸碎裂、坍缩，露出其后狂暴到极致的、五颜六色的虚空乱流。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拉长、又骤然压缩。
暗影殿主化身那倾泻而下的亿万死亡锁链，如同灭世的星河倒挂，每一道都缠绕着星辰寂灭、神魔陨落的恐怖异象，带着冻结万古、终结轮回的绝对死意，狠狠砸在素衣女子（归墟守墓人）撑起的淡青光海之上。光海沸腾，无数玄奥古老的青色符文生灭流转，化作层层叠叠的净化屏障，试图将那滔天死气消融、净化、返本归元。两者交界处，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漆黑与淡青交织的毁灭涟漪，所过之处，万物成齑。
而林默化身的灰暗寂灭剑罡，则如同逆流而上的凶鱼，又似扑火的飞蛾，悍然撞入了暗影殿主分出的、那无数细密阴毒的死亡之丝构成的天罗地网之中。剑罡之上，墟皇战魂虚影咆哮，残破帝袍猎猎，断裂的战剑虽不完整，却爆发出斩断因果、让诸天归墟的惨烈剑意。灰暗的寂灭之力与漆黑的死亡道则疯狂绞杀、侵蚀、湮灭，发出令人神魂崩碎的无声嘶鸣。那死亡之网细密坚韧，蕴含着化神后期的无上道行，即便被林默搏命一剑斩开大片缺口，仍有无数“丝线”如同附骨之疽，缠绕而上，疯狂侵蚀着他的寂灭战魂之体，带来撕裂神魂、腐化道基的剧痛。
“噗——！”
林默闷哼，魂体剧震，大口暗金色的魂血喷洒而出，在毁灭风暴中瞬间蒸发。他感觉到寂灭战魂之体表面浮现无数细密的裂痕，墟皇战魂虚影也黯淡了几分。化神后期，哪怕只是一具化身，其力量层次也远超他此刻所能承受的极限！若非寂灭之心碎片源源不断泵出精纯本源，若非墟皇战意宁死不屈，若非他方才感应到妹妹气息心神激荡爆发出全部潜力，恐怕在接触的瞬间，他便已魂飞魄散！
然而，剧痛与危机，反而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与战意！墟皇血脉在燃烧，对妹妹的担忧与思念化作最炽烈的火焰！
“萱儿——！！等我——！！！”
他于灵魂深处嘶吼，不顾一切地催动寂灭之心，甚至开始引动那枚核心碎片深处，那属于墟皇陨落时残留的、最后一丝充满不甘与毁灭的禁忌力量！灰暗的剑罡猛然再次膨胀，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化为纯粹的漆黑，其中隐隐有血色战火流淌！那是墟皇战血在燃烧！剑势陡然一变，不再试图斩断所有死亡之丝，而是凝聚为一点，化作一道极致的、仿佛能洞穿诸天万界的寂灭枪芒，朝着那死亡之网最核心、也是与暗影殿主化身联系最紧密的一点，决绝刺去！以点破面，置之死地而后生！
与此同时，他分出的那缕心神，依旧死死锁定着那扇在毁灭风暴中明灭不定、却始终未曾真正开启的古老符文门户，以及门户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混沌光华！共鸣！更强的共鸣自寂灭之心碎片传来，似乎妹妹也在门户之后，焦急地呼应着他！
“嗯？！” 正在与归墟守墓人全力对抗的暗影殿主化身，猩红眸光骤然一凝，显然没料到林默在如此绝境下，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决绝、甚至隐隐威胁到他这具化身核心的反击！那寂灭枪芒中蕴含的墟皇战血与毁灭意韵，让他都感到一丝忌惮。更重要的是，那小子与门户后的混沌莲种共鸣，似乎……在影响着那扇门？！
“蝼蚁撼树，不自量力！给本座彻底寂灭！” 暗影殿主化身冷哼，心念微动，那笼罩林默的死亡之网骤然收缩，无数死亡之丝如同拥有了生命，交织成一只巨大的、狰狞的鬼爪，朝着林默所化的寂灭枪芒狠狠握下！要将他连人带魂，一把捏碎！
“归墟之门，不可轻启。然因果牵连，劫数已至……” 一直沉默对抗着暗影殿主主要压力的归墟守墓人，那清澈的眸子透过轻纱，似乎“看”了一眼在死亡鬼爪中挣扎的林默，又“看”了一眼身后那因混沌光华闪现而微微震颤的古老门户，口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结印的双手忽然一变，右手维持着对光海的支撑，左手则对着林默的方向，以及那扇古老门户，轻轻一引。
“缘起缘灭，一线生机。归墟之路，为你……开一线。”
“嗡——！！！”
那扇一直紧闭的、非金非石的古老符文门户，在归墟守墓人这一引之下，连同林默胸口的寂灭之心碎片与门户后的混沌光华共鸣达到顶点的刹那，骤然剧烈一震！
门户中心，那藤蔓状纹路交织最密集之处，一点混沌色的光芒，混合着一缕淡青的净化之力与一丝灰暗的寂灭之气，悄然亮起，随即猛地向内一缩！
“咔嚓……”
一声轻微到极致、却仿佛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仿佛某种亘古封印被触动的声音响起。
那扇仿佛承载了万古沧桑、镇压着无尽秘密的“归墟之门”，竟在门缝中心，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极其细微，不足发丝之万分之一，却真实存在！透过那道缝隙，没有浩瀚的能量倾泻，没有恐怖的景象呈现，只有一缕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来自万物起源与终结之地的、无法用任何属性定义的“混沌归墟”气息，悄然弥漫而出！与此同时，一道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带着无尽依赖与惊喜的女孩意念，顺着那道缝隙，如同跨越了万水千山，狠狠撞入林默濒临崩溃的神魂之中：
“哥——！！”
是萱儿！真的是萱儿！她还活着！就在门后！
“萱儿！！” 林默心神剧震，狂喜、担忧、焦急瞬间淹没了他。然而，死亡的鬼爪已轰然握下！恐怖的死寂道则如同亿万根钢针，要将他连同那片空间彻底碾碎、同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默即将被死亡鬼爪彻底湮灭，而“归墟之门”将开未开的微妙瞬间——
“轰——！！！”
暗影殿主化身的猩红眸光大盛，贪婪与杀意暴涨！“门户开了！混沌莲种！‘钥匙’！都是本座的！” 他竟暂时加强了对归墟光海的压制，那死亡鬼爪威力再增三分，要将林默瞬间炼化，同时，其化身核心处，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死光，如同毒龙出洞，悄无声息地绕过光海，直射那道刚刚裂开一丝缝隙的“归墟之门”！他要强行轰开门户，夺取一切！
而归墟守墓人，在门户裂开一丝的刹那，身躯也是微微一震，那清澈的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一丝痛楚，一丝无奈，还有一丝……决绝。她似乎因强行引动门户开启一线，付出了某种代价。
三方力量，于这瞬息之间，在那道细微的门缝前，形成了最诡异、最危险的平衡与……杀机！
林默的寂灭枪芒与死亡鬼爪对撞湮灭，自身濒临崩溃；暗影殿主的死光偷袭直指门户缝隙；归墟守墓人承受着主要压力，又要分心维持门户一线开启的状态，同时似乎还在抵御着门户后某种未知的反噬？
电光石火！生死一瞬！
“就是现在！”
林默眼中混沌暗金光芒爆闪，在死亡鬼爪即将合拢、自身战魂即将彻底崩散的最后一刹那，他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决定！不再试图防御或反击那死亡鬼爪，而是将残存的、所有的力量，包括燃烧的墟皇战血、寂灭之心碎片泵出的最后本源、以及对妹妹无尽守护执念所化的信念之力，全部灌注于胸口那枚寂灭之心核心碎片之中，然后——将其作为最后的“炮弹”，朝着那道射向门户缝隙的漆黑死光，以及死亡鬼爪与自身战魂交织的那一点，悍然……引爆了碎片内部，那属于墟皇的、最后一丝充满毁灭与不甘的禁忌力量！不是自爆碎片，而是引动其中沉寂的墟皇终焉之力！
“墟皇先祖！助我——！！以我残魂，燃尽此力，开道——！！”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爆炸，再次于“黑雾峡”中心绽放！这一次，爆炸的核心是林默自身，是那枚寂灭之心碎片中引动的、属于上古墟皇的终焉余晖！灰暗、血色、混沌交织的毁灭洪流，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将死亡鬼爪、那道偷袭的死光、连同林默自身残破的战魂，以及周围的一切空间、能量、乃至道则，全部吞噬、撕裂、湮灭！
在这股远超林默自身层次、触及上古皇者陨落之谜的禁忌力量冲击下，暗影殿主化身的那道偷袭死光首当其冲，被炸得偏移、溃散！死亡鬼爪也剧烈震颤，出现了瞬间的涣散！连暗影殿主化身与归墟守墓人对抗的主战场，都受到了剧烈冲击，光海与死气锁链同时巨震！
而爆炸最核心的林默，寂灭战魂之体在引动禁忌之力的刹那就已彻底崩解，化作无数暗淡的、带着血色与灰暗光泽的光点，混合在那毁灭洪流之中。他的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仿佛要彻底归于虚无。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
“唉……”
归墟守墓人一声轻叹，在那混乱到极致的爆炸洪流中，她左手那引动门户缝隙的力量，借着林默引爆墟皇终焉之力造成的混乱与冲击，骤然一转，不是关门，而是……对着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属于林默的残破神魂光点，以及爆炸洪流中散逸的寂灭之心碎片气息，还有那扇裂开一丝缝隙的门户，轻轻一拂。
“因缘际会，劫亦是缘。以墟皇终焉之力为引，以混沌莲种共鸣为桥，以归墟一线为径……送汝，往当归之处。”
“嗡——！”
那道细微的门户缝隙，在这轻轻一拂之下，骤然扩大了一丝！虽然依旧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一股无形的、玄奥的归墟接引之力，混合着门户后涌出的混沌气息，瞬间卷住了林默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神魂核心光点，以及爆炸中尚未完全湮灭的、属于寂灭之心碎片的最根本一点本源印记！
如同长鲸吸水，又似时光倒流，林默那破碎的神魂与寂灭之心本源，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混沌色流光，在那爆炸光芒与混乱道则的掩护下，顺着归墟守墓人开辟的、冥冥中的一丝“因果之线”与“归墟通道”，瞬息没入了那道扩大了一丝的“归墟之门”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门户随即一震，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关闭。
“尔敢——！！！”
暗影殿主化身发出震怒到极致的咆哮，猩红眸光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小子如此决绝，竟敢引动墟皇终焉之力自毁，更没算到这归墟守墓人会不惜代价，借力将那小子的残魂送入门户之后！煮熟的鸭子，居然在眼皮子底下飞了！还飞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归墟之门”！
“给本座开——！！” 他再不顾一切，化身猛然膨胀，万千死亡锁链合而为一，化作一柄缠绕着诸天星辰尸骸的漆黑死亡战矛，携带着他这具化身的九成以上本源之力，狠狠刺向那正在闭合的门户缝隙！他要强行轰开门户，杀进去，夺回一切！
“归墟禁地，岂容亵渎。” 归墟守墓人声音转冷，双手印诀再变，身后那庞大的古老阵法虚影光芒大放，无穷无尽的淡青净化之力如同百川归海，汇入那扇门户。即将闭合的门户骤然停滞，表面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充满无上镇压与封禁之意的古老符文，硬生生抗住了那死亡战矛的恐怖一击！
“轰——！！！”
第三次，也是最为恐怖的碰撞爆发！这一次，是暗影殿主化身的全力一击，与“归墟之门”本身封印之力的终极对撼！
无法形容的爆炸与光芒，彻底淹没了“黑雾峡”，淹没了方圆数万里的一切……整个“绝灵死寂带”边缘，都在这恐怖的撞击中剧烈震荡，仿佛末日降临……
……
……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当那毁灭的光芒与波动终于缓缓散去，显露出“黑雾峡”如今的景象时，只见那两座原本高耸入云的漆黑山体，已然崩塌大半，化作一片蔓延不知多少万里的、由破碎山石与空间裂缝构成的恐怖废墟。蚀魂黑雾早已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混杂着精纯死亡道则与淡青净化之力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混沌能量乱流，在此地盘踞、肆虐，形成了一片新的、更加凶险的绝地。
而在原本峡谷盆地的中心，那扇古老的“归墟之门”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幽幽混沌气息的巨坑。坑底，隐约可见一些残破的、非金非石的碎片，以及点点尚未完全熄灭的淡青与漆黑光点。
暗影殿主那顶天立地的恐怖化身，也已消失不见，不知是力竭退走，还是在那最后的对撼中受了重创，暂时隐匿。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威压，证明着他曾降临于此。
至于那位归墟守墓人，同样不知所踪，唯有那淡淡的、仿佛能净化一切的归墟道韵，依旧在此地缓缓流转，与死亡气息对抗、消融。
一切，似乎重归死寂。
唯有那深坑底部，偶尔闪过的一缕微不可察的、混合着灰暗、血色与混沌的奇异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惨烈大战，以及……某个残魂，带着不灭的执念与破碎的传承，踏入了那扇通往未知与禁忌的“归墟之门”。
门后，是生是死？是机缘还是更大的劫难？妹妹林萱儿身在何方？暗影殿主会善罢甘休吗？归墟守墓人又背负着怎样的使命？
一切答案，似乎都随着那道紧闭（或开启一线后重闭）的门户，掩埋在了无尽的混沌与归墟之中，等待着重见天日，或者……永恒的沉寂。
墟皇战魂林默，于此役，形神俱灭？亦或，于死境中，踏上了通往妹妹、通往真相、也通往那最终“归墟”的……血色归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