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葬神渊中，血路求生
黑暗。
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存在本身的黑暗。
这是林默被混沌寂灭风暴卷入葬神渊深处后，意识恢复时的第一感觉。并非视觉上的黑暗，而是感官层面的绝对虚无。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永恒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若非胸口那枚寂灭之心核心碎片依旧在微弱而坚韧地跳动，散发出熟悉的、精纯的寂灭波动，以及与妹妹之间那丝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微弱联系，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消亡，化作了这永恒黑暗的一部分。
“呃……”
剧痛，迟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感知。寂灭战魂之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那是强行燃烧战魂本源、硬撼三大化神攻击、又被混沌寂灭风暴撕扯留下的创伤。魂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散。眉心的墟皇剑痕也黯淡无光，几乎难以察觉。若非寂灭之心碎片源源不断地泵出精纯的寂灭本源之力，勉强维系着战魂不散，他早已魂飞魄散。
“这里是……葬神渊深处……” 林默艰难地“睁开”意识的“眼睛”，试图感知周围。寂灭战魂赋予他的、对寂灭环境的超凡感知，在此地也变得极其微弱、迟钝。只能隐约感觉到，周围充斥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比墟渊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混乱狂暴的寂灭道韵。这些道韵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仿佛蕴含着无数生灵死亡时的怨念、不甘、愤怒、恐惧等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具侵蚀性与攻击性的“寂灭煞气”。更远处，似乎有巨大的物体在黑暗中缓慢飘荡、碰撞，发出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轰鸣。
“必须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 林默强忍着魂体的剧痛与神魂的虚弱，勉强提起一丝力量，试图操控身形，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移动。然而，刚一动作，周围狂暴的寂灭煞气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来，侵蚀、撕扯着他的战魂之体，带来加倍的痛苦。
“哼！” 林默闷哼一声，连忙催动寂灭之心碎片，散发出一缕精纯的寂灭气息，试图震慑、同化这些狂暴的煞气。效果有一些，周围的煞气攻击明显减弱，但依旧源源不绝。此地煞气太过浓烈，且蕴含的负面意志极其强大，即便是寂灭之心碎片的气息，也只能让其稍微“温顺”，无法完全驱散。
他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前行，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魂力消耗巨大。更糟糕的是，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方向感完全丧失，只能凭着寂灭之心碎片对寂灭道韵流向的微弱感应，以及那丝与妹妹联系传来的、极其模糊的方向指引，缓慢地朝着某个“感觉”相对稳定、煞气稍弱的方向移动。
不知挣扎前行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数年。在这片失去时间概念的绝地中，一切衡量标准都已失效。林默的战魂之体愈发黯淡，裂痕扩大，魂力几乎耗尽。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际——
“咚！”
前方黑暗中，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心跳般的震动。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在极远处的黑暗中亮起，如同无边夜幕下的一盏孤灯，虽不明亮，却给这片绝望的黑暗带来了一丝方向感。
“那是……” 林默精神微振，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暗红光芒的方向奋力“游”去。他能感觉到，那光芒所在之处，周围的寂灭煞气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变得相对平和。或许是某处上古遗迹，或是某种特殊存在。
越是靠近，那暗红光芒便越是清晰。那并非纯粹的光芒，而是从一座巨大的、半埋在无尽黑暗中的“物体”上散发出来的。随着距离拉近，那物体的轮廓逐渐显现——那赫然是一艘破损不堪、却依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古老战舰残骸！
战舰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的暗红色材质铸成，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与孔洞，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船体多处断裂，尾部更是完全消失，只有前半截残骸，如同一头搁浅在黑暗海洋中的巨鲸，静静地悬浮着。舰首处，一面残破的、锈迹斑斑的巨大旗帜耷拉着，隐约可见上面描绘着一个奇特的、仿佛由星辰与剑痕组成的徽记。那暗红色的光芒，正是从战舰残骸内部深处透射出来的，似乎源自某种仍未熄灭的能量核心。
更让林默心惊的是，靠近这艘战舰残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空间弥漫的寂灭煞气中，混杂着浓郁到令人心悸的、仿佛跨越了万古时光的惨烈战意、杀伐之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这艘战舰，显然是上古那场终结了辉煌时代的大战中，某方势力的战争巨舰，最终陨落于此，成为了葬神渊中无数残骸的一员。
“战舰内部……或许有相对稳定的空间，可以暂时躲避外面的狂暴煞气，疗养伤势。” 林默心中思忖。这战舰虽残破，但能历经万古而不被完全湮灭，其材质与内部结构必然不凡，或许能提供一丝庇护。
他小心翼翼地向战舰残骸靠近。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惨烈战意的压迫，仿佛有无数战死的英灵在不甘地嘶吼。舰体表面那些巨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选择了一处相对较小、边缘较为平整的裂口，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了进去。
战舰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但也更加“稳定”。狂暴的寂灭煞气被舰体阻隔了大半，虽然仍有丝丝缕缕渗透进来，但浓度和攻击性都降低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能量泄露、以及……淡淡的、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血腥与焦糊气味。脚下的“地面”（应该是船舱地板）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与未知的黑色颗粒，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四周是扭曲变形的金属舱壁，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凹痕与烧灼痕迹，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早已失去灵性的武器碎片或残缺的甲胄。
林默寻了一处相对隐蔽、靠近舱壁的角落，盘膝坐下（虽然战魂之体并无实际坐姿）。他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分出一缕心神警戒四周，然后全力催动寂灭之心碎片，吸收着战舰内相对平和的寂灭煞气（对他来说反而是补品），修复着濒临崩溃的战魂之体。
寂灭之心碎片不愧为墟皇核心遗泽，即便只是初步融合，其滋养与修复能力也远超想象。精纯的寂灭本源之力源源不断地流出，如同最温柔的泉水，冲刷、浸润着战魂的每一道裂痕，缓缓将其弥合。黯淡的魂体开始重新焕发出微弱的暗金色光泽，眉心的墟皇剑痕也逐渐亮起。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需漫长时日，但至少稳住了崩溃的趋势，魂力也开始缓慢回升。
就在林默沉浸在疗伤之中，对周遭环境逐渐放松一丝警惕时——
“嗡！”
异变陡生！
并非外敌来袭，而是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墟皇令，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这一次，震颤的幅度远超之前在墟渊边缘，散发出灼热的光芒，甚至自行从他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指向战舰残骸的更深处！
与此同时，林默胸口那枚寂灭之心核心碎片，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召唤，跳动骤然加速，散发出渴望与共鸣的波动！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与墟皇令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悲壮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自战舰深处幽幽传来，直接作用在他的战魂核心！
“战……血……后裔……传承……者……”
断断续续、充满疲惫与沧桑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 林默悚然一惊，瞬间从疗伤状态中退出，寂灭战魂之体绷紧，墟皇剑痕光芒流转，警惕地望向意念传来的方向——那是战舰残骸更深处，那暗红光芒的核心源头！
难道……这艘上古战舰中，还有未散的墟皇一脉英灵残魂？！或者说，这艘战舰，本就与墟皇有关？！
墟皇令的光芒愈发炽烈，仿佛在催促。寂灭之心碎片的共鸣也更加强烈。
林默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墟皇令与寂灭之心碎片都有反应，说明这战舰深处，很可能有与墟皇传承密切相关的事物。如今他被困葬神渊，强敌在外，自身重伤，任何可能提升实力、了解真相的机会都不能放过。即便有危险，也必须一探！
他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将墟皇令握在手中（它能提供指引与可能的庇护），顺着其指引，沿着昏暗、破损、布满障碍的船舱通道，向着战舰深处潜去。
越往深处走，战舰内部的损坏程度似乎有所减轻，但仍能看到激烈战斗的痕迹。通道两侧，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封死在残破舱室内的、早已化为枯骨或尘埃的尸骸，有的穿着残破的甲胄，有的身着古朴的长袍，保持着战斗或挣扎的姿势，无声诉说着当年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的惨烈战意与血腥气也越发浓郁，甚至隐隐能“听”到金铁交击、法术轰鸣、士卒怒吼的战场回音，仿佛时光在此地发生了扭曲。
终于，在穿过数道厚重的、布满裂痕的金属闸门后，林默来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巨大舱室。
舱室呈圆形，直径超过百丈，穹顶高耸，由某种透明的晶石构成（大多已破碎），依稀能想象当年透过晶石仰望星空的景象。舱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呈暗金色的环形控制台，虽然布满了灰尘与裂痕，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精密与辉煌。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一颗人头大小、缓缓旋转、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菱形晶石——那正是整艘战舰光芒的来源，也是之前感应到的、那强大意念的核心！
而在控制台前方，舱室的地面上，矗立着一座……石碑。
石碑高约三丈，通体黝黑，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碑身之上，以古老的、仿佛用鲜血浇铸的文字，镌刻着一段话。文字并非当今通用字体，但林默体内的墟皇战血与墟皇令同时震动，让他自然而然地读懂了其含义：
“余，墟皇座下，第七远征军团，旗舰‘镇渊号’舰长，敖战。”
“奉命远征天外，镇守寂灭边境。然敌势浩大，混沌侵蚀，天道崩殂，吾皇力战陨落，天庭倾覆，万界泣血。”
“‘镇渊号’浴血奋战，击坠敌舰三百，歼敌无算。终因寡不敌众，本源耗尽，坠落于此绝地。”
“吾以残躯，燃尽最后一滴皇血，启动‘归寂大阵’，封镇此舰，亦将此战之记录、吾皇之遗志、以及……‘寂灭之心’另一核心碎片之线索……封存于此‘镇渊碑’中。”
“后来者，若为墟皇血脉，持皇令至此，当可知晓一切，肩负重任，寻回碎片，重整旗鼓，以抗混沌，护佑诸天！”
“皇血未冷，战魂永存！敖战，绝笔。”
文字至此终结，但那扑面而来的惨烈、悲壮、不甘、以及至死不渝的忠诚与信念，却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林默的神魂！他能想象到，当年这艘名为“镇渊号”的巨舰，是如何在绝望的战场上血战至最后一刻，舰长敖战又是如何燃烧一切，留下这最后的传承与希望！
“另一块……寂灭之心核心碎片的线索？！” 林默心脏（战魂核心）猛地一跳！他胸中已有一块核心碎片，若能得到另一块的线索，或许不仅能进一步提升实力，更能彻底解决妹妹体内寂灭本源的问题，甚至……揭开墟皇陨落、寂灭之心破碎的全部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落在那座黝黑的“镇渊碑”上。显然，要获取其中的信息，需要满足条件——墟皇血脉，以及墟皇令。
他走上前，将手中的墟皇令，轻轻按在了镇渊碑光滑的碑面之上。同时，催动体内墟皇战血，逼出一缕精血（魂血），滴在墟皇令上。
“嗡——！”
墟皇令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镇渊碑也同时震动起来，碑身之上的古老文字逐一亮起，仿佛活了过来！那颗悬浮的控制台晶石，暗红光芒大放，投射出一道道光束，在舱室中交织成一幅幅动态的、残缺的星空画面与战斗影像！
浩瀚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墟皇令与战血的连接，疯狂涌入林默的识海！那是“镇渊号”记录的最后战役片段，是墟皇陨落前后的零星真相，是关于“寂灭之心”破碎原因与碎片去向的模糊指引，更有舰长敖战毕生征战的经验、对寂灭之道的理解、以及一部名为《镇渊战典》的、专门配合墟皇战魂与大型战争兵器使用的无上战阵与炼器之法！
信息太过庞大浩瀚，即便是林默如今的神魂强度，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识海胀痛。他连忙收敛心神，全力接收、梳理这些至关重要的传承。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传承接收的关键时刻——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镇渊号”残骸猛然剧烈震动！并非是传承引发的异象，而是来自外部的、恐怖的攻击！
“小辈！原来你躲在这里！交出传承，饶你不死！”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竟能寻得此等上古遗迹。此乃天意，当归属我佛门！”
“桀桀桀……战舰残骸？好东西！连船带人，本座都要了！”
三道熟悉而恐怖的意念，穿透战舰残破的舰体，狠狠冲击而来！正是天刑剑尊、金刚尊者、幽冥魔影三大化神！他们竟也闯过了混沌寂灭风暴，循着林默残留的气息与墟皇令的波动，找到了“镇渊号”残骸！
追杀，接踵而至！在这葬神渊绝地，上古战舰遗迹之中，新一轮的生死搏杀，即将展开！而林默，正处于接收传承的关键时刻，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