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关试炼，道心问天
“嗡——！”
墟渊深处，星辰坟场中心。那暗金晶体绽放的光芒，如同苏醒的星辰之心，将这片亘古死寂的绝地点亮。朦胧的虚影矗立，星光构成的眼眸淡漠地俯瞰着断崖上的渺小身影，其意念如同惊雷，在林默与林萱儿识海炸响。
“战！”
“闯！”
兄妹二人几乎在虚影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做出了决断。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退，是绝路；进，是九死一生。但那一线生机，必须用命去搏！
“轰——！”
左侧，那柄断裂的古朴战剑残骸骤然爆发出冲霄剑意！它不再是一柄沉寂的残兵，剑身虽断，剑魂不灭！一股纯粹、惨烈、斩天裂地、宁折不弯的恐怖战意冲天而起，瞬间化作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战场幻影，将林默笼罩其中！
战场之中，金戈铁马，星辰崩碎，神魔喋血！无数道模糊却气息恐怖的虚影正在惨烈厮杀，每一道虚影都散发着一往无前、誓死不退的惨烈战意。刀光剑影撕裂长空，神通法宝对撞湮灭，怒吼与悲鸣响彻寰宇。这不是简单的幻境，而是由墟皇战剑残留的无上战意，结合此地无数星辰寂灭前的残念，凝聚而成的“战意星空”！
“战意不灭，剑试星辰！接我墟皇一脉，战天斗地之传承！”
一个宏大、霸道、充满铁血征伐之气的意念，在战场中心，在那柄唯一清晰、顶天立地的战剑虚影中响起。那虚影仿佛是由无数战魂凝聚而成，手持巨剑，指向林默。
“杀——！”
没有任何废话，那战剑虚影骤然动了！简单、直接、霸道的一剑劈下！没有繁复的剑招，没有玄奥的变化，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意志——斩断一切阻碍，荡平一切敌寇的决绝战意！剑光所过，战场中厮杀的虚影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发出无声的咆哮，汇入剑光之中，使得这一剑的威势无限拔高，仿佛携带着一个时代的征伐意志，要将林默连同他的意志一同碾碎！
“来得好！” 林默瞳孔收缩，热血却在瞬间沸腾！体内的墟皇战血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疯狂咆哮、奔涌！面对这源自同源、却更加古老浩瀚的战意，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激起了无穷的斗志与豪情！
寂灭古剑虚影在手中凝实，发出兴奋的颤鸣。林默一步踏出，不退反进，混沌寂灭领域瞬间收缩，凝聚于剑尖一点！他没有模仿对方那浩瀚的战场意志，那是属于墟皇的征伐，是群体的力量。他的道，是守护，是斩断前路的荆棘，是于绝境中开辟生路的决绝！是独属于他林默的，寂灭之剑！
“混沌寂灭，一剑开天！”
他长啸一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灰暗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细线，逆着那浩瀚的战场洪流，直刺而上！这一剑，没有对方的气势磅礴，却凝聚了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守护执念、所有的寂灭领悟！是破釜沉舟，是向死而生！
“嗤——！”
两道剑光，一道浩瀚如星河征伐，一道凝练如寂灭归墟，在半空中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意志层面的湮灭与对抗！林默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战场熔炉，无数战魂的嘶吼、征伐的惨烈、星辰破碎的悲鸣冲击着他的道心！手中的剑在哀鸣，身体在崩裂，识海在震荡！但他眼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守护妹妹的执念，斩破一切阻碍的决心，对自身寂灭剑道的坚信，化作最坚固的基石，死死抵住那滔天战意的冲刷！
“战！战！战！” 他心中怒吼，墟皇战血燃烧到极致，寂灭金丹疯狂旋转，榨取着每一分潜力！灰暗的剑丝在战场洪流中艰难却坚定地前进，一点点刺入，一点点撕裂那浩瀚的战意！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轻响，那浩瀚的战场剑光，被灰暗剑丝从中心刺穿，轰然碎裂！无数战魂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化作光点消散。那柄顶天立地的战剑虚影微微一滞，随即缓缓点头，星光构成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
“战意可嘉，道心初固。然，战无止境，道亦无穷。此关，过。”
宏大意念响起，战场幻影消散。那柄断裂的战剑残骸轻轻一震，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战意流光，没入林默眉心。林默浑身剧震，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眼神却明亮如星辰。他感到一股浩瀚、精纯、充满征伐之气的战意传承融入识海，与自身的墟皇战血、寂灭剑意水乳交融，对“战”的理解，瞬间攀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修为虽未暴涨，但战力、意志，乃至对自身之“道”的信念，发生了质的飞跃！
几乎在战意星空降临的同时，右侧，那卷混沌卷轴已然无声展开一角。
“道心惟微，勘破虚妄。”
另一个宏大、飘渺、仿佛蕴含世间至理的意念，笼罩了林萱儿。她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无垠星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不断演化生灭的混沌海洋。海中有地火水风肆虐，有星辰开辟湮灭，有万物生长凋零，有文明兴起衰亡……无穷无尽的景象、声音、意念、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识海！
喜、怒、哀、乐、贪、嗔、痴、怨、爱、恨、离别、重逢、诞生、死亡……世间一切情愫，大道万千变化，皆在其中演绎、交织、碰撞。更有无数个“林萱儿”的虚影在其中沉浮：有幼时父母双全、承欢膝下的幸福；有哥哥为护她血战而亡的悲痛；有获得寂灭传承、登临绝巅的孤傲；有道心崩溃、沉沦欲望的堕落；有看破红尘、太上忘情的冷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直指本心，拷问道途。
“你为何修道？为何持此寂灭之力？是为一己之私，守护一人？还是为求超脱，漠视众生？亦或……另有他图？”
飘渺的意念在混沌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萱儿的心防之上。她的道心，她的执念，她的恐惧，她的渴望，被无限放大，暴露在这混沌道问之下。眉心混沌莲印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她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我……我修道……” 林萱儿意识恍惚，无数的幻象冲击着她，几乎要将她的本我淹没。父母惨死的景象，哥哥浴血的身影，寂灭之陵的孤独，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温暖……种种画面交织。最终，定格在哥哥那双永远充满信任与守护的眼睛，定格在自己心中那朵为守护而燃、为不愿失去而存在的心莲。
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清澈，如同洗净尘埃的琉璃。她望着那无穷演化、直指大道的混沌幻象，轻声却无比清晰地开口，声音穿透层层幻境：
“我修道，不为长生，不为超脱，不为掌控众生，亦不为太上忘情。”
“我只为，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守护哥哥的笑容，守护我们心中的那片净土。”
“寂灭之力，非我愿，却是我命。我持此力，不为毁灭，而为守护。若守护需斩灭前路荆棘，我便斩之；若守护需承受寂灭反噬，我便受之；若守护需我背负罪业，我便背之！”
“我的道，便是守护之道。我心如莲，寂灭中生，守护中存。任他大道万千，幻象无穷，我自……初心不改！”
话音落下，眉心混沌莲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澈光芒！那光芒并非炽烈，却有一种洞穿虚妄、照见本真的力量！莲心处，那点暗金色的守护心火熊熊燃烧，散发出温暖而坚定的意韵，将涌入识海的无穷幻象、纷杂情感，一一抚平、净化、归于平静。
混沌海的幻象剧烈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然后缓缓平息、消散。那卷展开一角的混沌卷轴轻轻合拢，飘渺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执念深种，道心惟纯。以情入道，以守护为念，寂灭中生心莲……善。此关，过。”
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混沌生灭、大道至简意韵的混沌气流，自卷轴中飘出，没入林萱儿眉心莲印之中。莲印光芒内敛，愈发深邃凝实，仿佛洗尽铅华，道韵天成。她对寂灭之力的掌控，对自身之道的明悟，豁然开朗，修为虽未突破金丹中期，但道基之稳固，对大道感悟之深，已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林默与林萱儿各自闯过“战意”、“道心”二关，接受传承洗礼的刹那——
“寂灭轮回，问道本心。”
第三个宏大、古老、仿佛源自万物终结与起始的意念，同时响彻在兄妹二人识海！这一次，不再有星空战场，不再有混沌幻海。那滴悬浮在暗金晶体正上方的混沌液体，骤然光芒大放，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将两人笼罩。
光影之中，时空扭曲，景象变幻。
他们“看”到了——无尽遥远的过去，一片辉煌到极致的浩瀚神庭，仙宫林立，神魔共舞，万界来朝。然而，璀璨的盛世之下，暗流汹涌，劫气滋生。最终，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灭世大战爆发，神庭崩碎，星辰陨落，万灵哀嚎。一道伟岸的身影，身披星辰帝袍，手持战剑，于末日中血战，最终力竭，帝袍染血，身影崩解，化作无尽光雨，其中一点最核心的本源，裹挟着不灭的战意与寂灭的哀伤，坠向无垠的虚空……那是墟皇的陨落。
他们“看”到了——那点本源在虚空中漂流，历经无尽岁月，沾染了混沌气息，见证了无数世界的生灭，最终坠落于一界，化为一座亘古长存的寂灭之陵。陵中，蕴含着一缕寂灭之心碎片的本源灵机，在漫长岁月中，与陵中寂灭道韵交融，孕育出一枚奇异的莲子。后来，一对重伤垂死的修士夫妇路过，女子心有所感，以自身精血与本源点化，莲子化形，成为一个女婴，被夫妇藏于山谷……
他们“看”到了——女婴在山谷中孤独长大，与唯一的兄长相依为命。兄长天资卓绝，却因血脉背负诅咒，修为停滞。女婴身负寂灭，命运多舛，却始终心怀温暖，以柔弱之躯，欲为兄长撑起一片天。他们历经追杀，闯入绝地，于生死间挣扎，于寂灭中寻得一线生机，最终来到这墟渊深处，寂灭源头……
一幕幕画面，如同快进的流光，在二人眼前飞速闪过。有墟皇征战诸天的辉煌与悲壮，有寂灭之心碎片流落万古的孤寂，有林萱儿化形诞生的因果，更有他们兄妹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最终，画面定格在眼前——暗金晶体，传承虚影，以及那滴蕴含着寂灭与新生终极奥秘的混沌液体。
“汝等可知，自身从何而来？因何在此？欲往何处？”
“寂灭，是终结，亦是开始。轮回，是往复，亦是超脱。”
“墟皇之血，传承其战，亦承其因果。寂灭之种，得自其陵，亦担其业。”
“守护之道，可敬可叹。然，一人之守，可能守得万界倾覆？一界之安，可能抵得纪元轮回？”
“若有一日，守护需牺牲所守，若有一日，轮回需寂灭重生，汝等……当如何抉择？”
古老宏大的意念，不再是考验，而是直指本质的诘问。关于来历，关于因果，关于使命，关于守护与牺牲，关于寂灭与轮回的终极矛盾。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兄妹二人最深的执念与道心之上。
林默沉默。他看到了先祖的辉煌与陨落，看到了妹妹诞生的真相，看到了缠绕在血脉与命运中的沉重因果。守护妹妹，是他不变的执念。但若这执念，本身便是这宏大因果、寂灭轮回中的一环呢？若有一天，守护妹妹，意味着要与这诸天为敌，与这轮回为战呢？
林萱儿亦沉默。她明白了自己的“来源”，明白了肩上无形中背负的“宿命”。寂灭之心碎片所化，注定与寂灭、与墟皇因果纠缠。哥哥的守护，是她全部的世界。但若自己的存在，本就是哥哥痛苦的根源呢？若有一天，自己的寂灭之力失控，会毁灭哥哥所守护的一切呢？
光影流转，那滴混沌液体微微震颤，散发出诱惑与危机并存的气息。得到它，或许能彻底掌控寂灭，化解危机，实力暴涨。但也可能，彻底融入这寂灭轮回的宿命，背负起难以想象的重担。
时间仿佛凝固。墟渊深处，只有星辰寂灭的微光，与那滴悬浮的混沌液体，静静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林默缓缓抬起头，眼中迷茫尽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他握紧了妹妹的手，温暖而有力。
“我不知先祖因何而战，不知寂灭因何而生，不知轮回终点何方。”
“我只知，萱儿是我妹妹，是我要用生命守护的人。她的笑容，便是我道的意义。”
“因果也罢，宿命也罢，若阻我路，我便一剑斩之！若天要灭她，我便……逆了这天！”
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与一往无前的霸气。寂灭古剑虚影在他手中发出清越的剑鸣，呼应着主人的意志。
林萱儿感受着哥哥掌心的温度，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眼中的彷徨与不安如冰雪消融。她反手握紧哥哥的手，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
“我不知我为何而生，但我知道，是哥哥给了我生命的意义。我不知寂灭终将归于何处，但我知道，我的力量，只为守护哥哥，守护我们在乎的一切。”
“若我的存在是哥哥的负担，那我便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分担哥哥的一切！若寂灭是宿命，那我便在这宿命之中，开出属于自己的守护之花！”
“哥哥在，我便在。哥哥的道，便是我的道。哥哥要守护的，便是我要守护的。轮回也好，寂灭也罢，若有那一天……”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便与哥哥一起，面对它，打破它！”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深奥大道。只有最朴素的相依为命，最纯粹的守护之心。但这朴素与纯粹，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一切宿命与轮回的力量。
那古老的意念沉默了。暗金晶体上的虚影，星光眼眸似乎波动了一下。那滴混沌液体，光芒缓缓收敛。
良久，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漠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执念成道，赤子之心。因果缠身而不迷，宿命加身而不坠。墟皇有后，寂灭有主。善。”
“然，前路艰险，远超汝等所想。此液，乃‘混沌源液’一丝投影所化，蕴含寂灭新生之机，亦是大因果、大凶险。得之，可补全汝妹寂灭道基，亦可引动诸天窥伺。慎之，慎之。”
话音落下，那滴混沌液体微微一颤，一分为二，化作两道细流，一道稍大，色泽深沉，飞向林萱儿；一道稍小，色泽清亮，飞向林默。
液体入体，林默只觉一股清凉浩瀚、仿佛蕴含万物本源生机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先前激战的暗伤、强行突破的隐患、乃至墟皇战血中一些细微的沉疴，都在迅速被修复、滋养。更有一股玄奥的意境融入识海，让他对混沌生灭、寂灭轮转的理解，更加深刻。修为虽未突破，但根基变得无比扎实，对力量的掌控达到入微之境。
而林萱儿，那稍大的混沌源液投影没入眉心莲印的刹那，她浑身剧震！眉心莲印光芒大放，瞬间化作一朵凝实无比的混沌心莲虚影，将她整个笼罩！莲心处的暗金守护心火，如同浇上了滚油，猛地窜高，颜色从暗金向着一种更加深邃、仿佛能包容一切色彩的混沌之色转变！她体内的寂灭金丹疯狂旋转，体积膨胀了一圈，表面浮现出天然的混沌莲纹，气息一路飙升，瞬间冲破瓶颈，稳固在金丹后期！她对寂灭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心念一动，便可引动方圆百丈的寂灭道韵，化为己用。更重要的是，她感觉自身与那冥冥中的寂灭本源，联系更加紧密，那道基的瑕疵被彻底弥补，甚至更上一层楼！
“传承已授，因果已结。此地不宜久留，速离。”
虚影的声音渐渐淡去，星光开始消散。那暗金晶体光芒内敛，恢复了之前的沉寂。断裂的战剑残骸与混沌卷轴，也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林默与林萱儿体内，化作精纯的传承印记，等待日后慢慢消化。
墟渊深处，重归死寂。只有那星辰坟场，依旧无声地旋转、湮灭。
林默与林萱儿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明悟，以及更加坚定的神色。三关试炼，不仅让他们实力大增，更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道，明白了背负的因果。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凶险万分，但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坚定。
“我们走。” 林默拉起妹妹，最后看了一眼那暗金晶体与无尽的星辰坟场，转身，向着来路，向着那未知的前方，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身后，是传承与因果。身前，是更加莫测的狂风暴雨。但此刻，他们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