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寂灭失控，天地同悲
城主府静室，死寂如墓。林默半跪于地，紧紧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妹妹林萱儿，少女脸色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眉心的银黑剑印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方才那强行引动寂灭本源、徒手“归无”魔念的一击，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更对她的魂魄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创伤。
林默小心翼翼地渡入一丝精纯平和的寂灭剑元，护住妹妹脆弱的心脉与摇曳的魂火，感受着她体内那蛰伏的、却依旧令人心悸的虚无死寂之意，心如刀绞。他抬起头，看向面色凝重的玄乙道人，声音沙哑而低沉：“玄乙脉主，萱儿她……”
玄乙道人长叹一声，拂尘轻摆，一道温润的元婴灵力笼罩住林萱儿，仔细探查片刻，眉头锁得更紧：“情况……很不妙。林姑娘强行引动了远超自身境界的寂灭本源，魂魄遭受反噬，受损极重。更麻烦的是，那缕九幽本源已与她剑魄深度融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此刻她意识沉寂，这平衡全靠其本能意志维持，脆弱不堪。一旦受到外界强烈刺激，或是她自身情绪剧烈波动，平衡很可能被打破，届时……”
后面的话，玄乙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轻则修为尽废，神魂溃散；重则……寂灭本源彻底失控，化身只知毁灭的寂灭魔物，为祸苍生。
林默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妹妹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仿佛能感受到她魂魄深处传来的无助与痛苦。都是自己不够强！若是自己足够强大，又何须萱儿以身犯险？又何至于让她承受如此痛苦？
“可有救治之法？”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难。”玄乙缓缓摇头，“魂魄之伤，最是棘手。寻常滋养魂魄的灵丹妙药，对她效果甚微，甚至可能因药力刺激而打破平衡。为今之计，唯有依靠她自身的意志力，缓缓温养，徐徐图之。此外，需寻一处绝对安静、灵气充沛且蕴含生机之地，助她稳定魂魄。我守墟一脉的‘蕴神池’或有一线希望，但……”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默，“蕴神池乃我脉禁地，非核心弟子不可入。且林姑娘身负寂灭本源，气息与蕴神池的生机盎然恐有冲突，福祸难料。”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林萱儿眉心的剑印，那黯淡的银黑光泽，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陷入深度昏迷的意识深处，并非一片黑暗。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荒漠，天空是永恒的黄昏，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死寂的风卷着沙砾呼啸。孤独、冰冷、虚无……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想要将她吞噬。就在这时，一丝温暖的感觉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很微弱，却很坚定，那是哥哥的气息！是哥哥在守护着她！
“哥……”潜意识中，她发出微弱的呼唤，一股强烈的想要醒来、想要抓住那丝温暖的执念升起。
然而，这执念一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她体内那陷入沉寂的寂灭本源，受到这微弱意识波动的牵引，竟自发地、极其缓慢地开始流转！尤其是那深邃的黑暗部分，对那丝代表“生”的温暖执念，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吞噬欲！
“嗯……”玉床上的林萱儿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萱儿！”林默立刻察觉，心中一惊，连忙加大剑元输入，试图安抚。
但就是这细微的波动，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嗡——！”
林萱儿眉心的剑印骤然亮起！不再是温和的流转，而是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银黑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受控制的恐怖吸力，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静室之内，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黑洞！桌椅、蒲团、烛台……所有物体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继而化作最细微的粉尘，被吞噬一空！连光线都变得扭曲、黯淡，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寂灭本源失控反噬！快退！”玄乙道人脸色剧变，元婴灵力爆发，化作光罩护住自身，同时疾声厉喝！
林默首当其冲！他离得最近，那股吞噬一切、归于虚无的力量大部分都作用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只觉自身的剑元、气血、乃至生机，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怀中的妹妹！寂灭剑域自主激发，灰暗光芒疯狂闪烁，却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萱儿！醒醒！控制住它！”林默目眦欲裂，不顾自身生机飞速流逝，双手紧紧抱住妹妹，试图用神识唤醒她的意识。他不能退！一旦退开，失去控制的萱儿，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此时的林萱儿，意识完全被寂灭本能主导。她双眼依旧紧闭，但眉心的剑印却如同活物般蠕动，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漠视万物的死寂。她仿佛化作了寂灭本身，本能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能量与物质。
“咔嚓……轰隆！”
静室的墙壁、屋顶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吞噬之力，轰然坍塌！烟尘混合着被湮灭的物质碎片，冲天而起！
这惊人的异象，瞬间惊动了整个天阙城！
“怎么回事？！”
“城主府方向！”
“好可怕的气息！是魔物又来了？！”
苏云天、周通等人第一时间赶到，看到那静室废墟中央，被银黑光芒笼罩、不断吞噬着周围一切的黑洞，以及光芒中心那模糊的少女身影和苦苦支撑的林默，无不骇然失色！
“林前辈！小姐！”周通虎目通红，就要冲上前。
“别过去！”玄乙道人闪身拦住他，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是林姑娘的寂灭之体失控！靠近者，必被其本源吞噬，化为虚无！”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几个靠得稍近的守军，手中的兵器、身上的甲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风化，最终化作飞灰！连带着他们自身的精气都一阵浮动，骇得众人连连后退，面无人色！
天地间，以城主府为中心，异象纷呈！天空迅速阴暗下来，乌云汇聚，却不是雨云，而是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沉漩涡。阳光被扭曲、吞噬，白昼如同提前步入黄昏，继而向着黑夜滑落。空气中，灵气变得狂暴而稀薄，草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凋零，大地失去色泽，仿佛整个世界的生机都在被那黑洞无情掠夺！
“天地同悲……寂灭降临……”玄乙道人仰望异象，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忧虑。这已非个人修为的失控，而是触及了天地法则层面的反噬！这丫头的体质，竟引动了如此天象？！
“哥……冷……好黑……”
吞噬的中心，被寂灭本能控制的林萱儿，无意识地呢喃着，小手紧紧抓住林默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那冰冷的触感，那汲取生机的力量，让林默的心沉入了谷底。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萱儿不怕……哥在……哥陪着你……”他低声说着，不顾飞速流逝的生机，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寂灭剑元，不再用于抵抗，而是化作最精纯平和的滋养之力，缓缓渡入妹妹体内，试图安抚那暴走的寂灭本源。哪怕杯水车薪，哪怕飞蛾扑火！
就在这天地色变、万物同悲的绝望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极远处的高空云层之上，数道隐匿极深的气息，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寂灭之体……终于开始显现真正的威能了。”一个苍老而淡漠的声音响起。
“引动天地同悲……此女潜力无穷，亦危险至极。玄乙师兄，当早作决断。”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接口。
“再看片刻……墟皇战血的传承者，又会如何应对呢？是亲手斩灭至亲，以卫正道？还是……与之共沉沦？”第三个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与期待。
云层之上，暗流涌动。而地面，林默与失控妹妹的生死挣扎，才刚刚开始。这场因寂灭而起的风暴，已将更多的人与势力，卷入了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