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城主府夜宴
翌日，巳时。
天阙城中心区域，城主府邸。
与城外鱼龙混杂、喧嚣躁动的气氛截然不同，城主府内戒备森严，却透着一股沉淀了数百年底蕴的庄重与肃穆。高墙深院，飞檐斗拱，灵植掩映间，可见身着制式灵甲的护卫五人一队，沉默巡逻，目光锐利如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精纯的灵气，显然布有高明的聚灵阵法。
林默一身洗净的青衫，身负以布囊包裹的混沌石剑，在执事周通的引领下，穿过数重庭院，来到一处环境清幽、临水而建的精舍前。精舍匾额上书“静心斋”三字，笔力遒劲，隐含道韵。
“林道友，大小姐已在斋内等候，请。”周通在门前停下脚步，躬身示意。
“有劳。”林默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推门而入。
斋内陈设雅致，燃着宁神静气的“清心檀”，香气袅袅。临窗的水榭旁，设有一张紫檀木案几，案上已摆好几样精致的灵肴仙酿。苏婉今日未着宫装，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流云广袖裙，青丝轻绾，略施粉黛，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清丽脱俗，正跪坐于案前，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番气度。
见到林默进来，她放下茶壶，盈盈起身，展颜一笑，如春花初绽：“林道友，冒昧相邀，还请勿怪。快请入座。”
“苏小姐客气了。”林默拱手一礼，在客位安然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苏婉。此女心机深沉，今日之宴，绝非接风洗尘那么简单。
侍女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斋内只剩二人。
苏婉亲自为林默斟上一杯灵茶，茶汤碧绿，灵气氤氲。她美眸流转，落在林默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惊叹：“林道友真是令人惊叹。仙山崩塌，虚空紊乱，听闻深入核心区域者十不存一，道友不仅能安然归来，观道友气息，修为似乎更有精进，当真福缘深厚。”
林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沁入心脾，淡然道：“侥幸而已，九死一生，不足挂齿。”
苏婉微微一笑，也不深究，话锋一转：“道友可知，如今这天阙城内，因仙山之事，已是暗流汹涌？”
“略知一二。”林默放下茶杯，“各方势力云集，皆欲分一杯羹。”
“何止是分一杯羹。”苏婉轻轻一叹，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色，“仙山崩塌，异宝出世，谣言四起。如今城外聚集的修士已逾数万，鱼龙混杂，冲突不断。城内亦是不宁，血煞门、烈阳宗、玄冰谷等势力皆损失惨重，迁怒他人，摩擦日增。更有甚者，传闻有上古魔物自仙山逃出，隐匿城中，搅风搅雨。家父虽竭力弹压，亦是焦头烂额。”
她抬眼看向林默，目光变得深邃：“而道友你，作为最后一批进入仙山，又成功归来的少数人之一，如今可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道友呢。”
林默神色不变：“哦？林某一介散修，何德何能，劳烦如此多同道挂念。”
苏婉掩口轻笑：“道友何必自谦。能从那等绝地安然归来，本身便是实力的证明。更何况……”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听闻道友在黑水渊外，曾与血煞门少主有些……不愉快？血厉此人，睚眦必报，其父血戾老祖更是护短，道友还需小心为上。”
林默心中冷笑，消息传得倒快。他面上依旧平静：“多谢苏小姐提醒。些许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苏婉仔细观察着林默的反应，见他始终沉稳如山，心中对其评价又高了几分。此子心性坚韧，实力莫测，绝非池中之物。她沉吟片刻，终于切入正题：“实不相瞒，今日请道友前来，一是为道友接风，二来，也是想向道友打听一事。”
“苏小姐请讲。”
“道友深入仙山，可知仙山崩塌的真正缘由？”苏婉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默，“据我城主府安插的眼线回报，仙山崩塌前，核心区域似有惊天大战，更有恐怖魔气爆发。此事关乎天阙城乃至周边地域安危，还望道友能不吝告知。”
林默早料到有此一问。关于仙山核心的真相，尤其是魔穴、天剑宗传承以及混沌石剑的存在，绝不能泄露。他略一思索，便道：“林某修为低微，并未深入核心区域。只在边缘一处遗迹中探寻时，忽感地动山摇，魔气冲天，似有恐怖存在苏醒交战，余波便毁天灭地。林某见机得快，侥幸逃出，具体缘由，亦是不知。”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核心冲突推给未知的“恐怖存在”，既解释了危机，又隐藏了关键信息。
苏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全然相信。她感觉林默有所隐瞒，但对方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强逼。毕竟，探寻他人机缘隐秘，乃修仙界大忌。
“原来如此。”苏婉点了点头，转而道：“即便如此，道友能从那般险境脱身，亦是大幸。如今城中局势复杂，道友孤身一人，难免势单力薄。我城主府求贤若渴，若道友不弃，婉儿可代为引荐，家父定当以上宾之礼相待。有城主府庇护，诸如血煞门之流，亦不敢轻易寻衅。”
这才是最终目的——招揽。城主府显然想将林默这股新锐力量，以及他可能从仙山带回的机缘，纳入麾下。
林默心中了然。寄人篱下，虽得一时安稳，却难免受制于人，绝非他所愿。他微微一笑，婉拒道：“苏小姐好意，林某心领。只是林某散漫惯了，不喜约束，且尚有私事要了，恐怕要辜负小姐美意了。”
苏婉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强求，嫣然一笑：“人各有志，婉儿明白。既如此，道友在城中若遇麻烦，可随时来城主府寻我。力所能及之处，婉儿定不推辞。” 这话便带了几分结善缘的意味。
“多谢。”林默举杯示意。
接下来，二人又闲聊了些城中趣闻、修行见地，气氛看似融洽，实则各怀心思。宴席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林默便起身告辞。
苏婉亲自将林默送至静心斋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美眸中光芒闪烁，低声自语：“混沌气息……虽极力隐藏，却瞒不过‘照影镜’的感应……他身上，定有惊天秘密。不能为友，亦不可为敌……需得从长计议。”
离开城主府，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林默面色平静，心中却思绪翻涌。苏婉的招揽在意料之中，城主府的态度暧昧，既想拉拢，又充满试探。而血煞门的威胁，以及其他暗中窥伺的势力，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实力……还是实力不够！”林默握紧了拳。必须尽快提升修为，参悟混沌石剑，掌握更强的力量！
他抬头望向城中某个方向，那里是“万法阁”所在，天阙城最大的功法典籍交易之地。或许，该去那里看看，寻找一些关于禁制、阵法以及上古秘辛的线索了。
然而，就在他转过一个街角，步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时，脚步微微一顿。巷子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笠、身形佝偻的老者，正低头摆弄着一个卦摊。看似寻常，但林默的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与那“影”字令牌同源的阴冷气息。
圣教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林默眼神一凝，体内混沌剑元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