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黎对雅典娜学院的“知识并购”接近尾声,大量核心学者或明或暗地转投“方舟”阵营,使得“方舟”的技术储备和研发能力以指数级速度膨胀。旧秩序的安全区在金融、信仰、心理和知识的多重打击下摇摇欲坠,废土之上,“新序同盟”的影响力如野火般蔓延。
然而,就在这看似高歌猛进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并非人为策划的自然(或者说,末世环境下的“常态”)灾害,为顾九黎提供了另一个展示其“操盘”手腕的舞台。
灾难源于气候的异变。或许是丧尸病毒对生态圈的持续影响,或许是“方舟”之前某些未被完全理解的干预行为留下的后遗症,一片覆盖范围极广、携带高强度腐蚀性物质的酸性降雨云团,开始在大陆上空形成,并沿着固定的风带缓慢移动。根据“方舟”的气象模型预测,这片“死亡酸雨”将在七天后,席卷包括“破碎峡谷”聚居地在内的数个已经与“方舟”建立初步合作、并展现出一定发展潜力的新兴据点。
“破碎峡谷”等地不像旧安全区拥有完善的防护工事,他们大多依托天然地形或简易掩体,根本无力抵挡这种强度的酸雨。一旦被覆盖,刚刚恢复的脆弱农业、暴露在外的设备、乃至缺乏防护的居民,都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周明远忧心忡忡地向顾九黎汇报了这一紧急情况:“首领,酸雨云团移动路径和强度基本确定,受灾区域包括我们重点扶持的‘破碎峡谷’、‘溪木镇’等七个据点。以他们现有的条件,几乎无法抵御。是否紧急调拨‘方舟’储备的防护材料或派遣工程队协助修建庇护所?但这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和时间,可能来不及全面覆盖。”
顾九黎看着气象云图上那团令人不安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云团,眼神锐利,仿佛在看一份充满风险与机遇的金融报告。
“直接援助,成本高昂,效率低下,而且会养成依赖。”他否定了周明远的提议,“我们要把这场迫在眉睫的灾难,变成一次……‘风险定价’和‘资源再配置’的机会。”
他的计划,并非单纯的救灾,而是基于“信息不对称”和“远期合约”概念的“灾难期货”。
他首先下令,“方舟”不对外公开酸雨云团的具体预测信息,尤其对那几个即将受灾的据点暂时保密,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紧接着,“方舟”通过其日益庞大的信息网络,向所有合作据点、流浪商人、甚至一些仍在观望的中立势力,发布了一条新的“商业机会”公告:
【方舟风险对冲平台——试点项目:区域性气候灾害保险\/投资合约】
· 标的物: 编号为 Ac-07 的特定地理区域(实际覆盖‘破碎峡谷’等七个据点)在未来 168 小时(7天)内,是否发生“强腐蚀性酸性降水”事件(以‘方舟’监测数据为准)。
· 合约类型:
· 看跌合约(保险): 购买者支付一定数量的“脑核币”作为保费。若合约期内该区域发生酸雨灾害,购买者可凭合约,向“方舟”索赔相当于保费十倍的“脑核币”或等值紧急救灾物资。若未发生,保费不予退还。
· 看涨合约(投资): 购买者支付“脑核币”购买合约。若合约期内该区域未发生酸雨灾害,购买者可获得相当于投资额 50% 的“脑核币”回报。若发生灾害,投资额归“方舟”所有。
· 交易方式: 通过指定渠道匿名交易,最小交易单位为 10 脑核币。
· 特别提示: “方舟”仅提供平台与最终裁定,不参与直接交易,不保证收益。投资(保险)有风险,决策需谨慎。
这条公告一出,立刻在幸存者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部分人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所谓的“合约”是什么玩意儿。但也有一部分心思活络、或者对“方舟”行事风格有所了解的人,开始琢磨起来。
“看跌合约……这不就是赌那里会下雨?赌对了能拿十倍赔偿?”
“看涨是赌不下雨?赌对了赚一半?”
“方舟突然搞这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风声?”
“Ac-07区域……好像是‘破碎峡谷’那边?”
各种猜测和议论四起。由于“方舟”之前建立的信用,没有人完全把这当成一个笑话。一些胆大且拥有闲置“脑核币”的商人、或者某些据点的资源管理者,开始尝试性地购买少量合约,主要是“看跌合约”,作为一种廉价的“灾难保险”。
而位于 Ac-07 区域的“破碎峡谷”等据点,由于信息被暂时封锁,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按部就班地生活、建设。
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酸雨云团的逼近,“方舟”内部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员都捏了一把汗。周明远更是多次欲言又止,觉得顾九黎这是在玩火。一旦酸雨真的降临,而“方舟”又必须支付巨额赔偿,将会消耗大量宝贵的“脑核币”储备,影响信用。
顾九黎却始终稳坐控制室,每天审阅着合约交易数据,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数字游戏。
在酸雨预计降临前的最后24小时,也许是“方舟”刻意通过某些隐秘渠道释放了模糊的“风险提示”,也许是某些敏锐的观察者通过异常的天象自己发现了端倪,关于 Ac-07 区域可能遭遇极端天气的小道消息开始流传。
“看跌合约”的价格应声飙升!从最初的10脑核币一份,被疯狂炒到了50、甚至100脑核币!所有人都想赶在“灾难”被确认前,给自己上一份“保险”。而“看涨合约”则无人问津,价格跌至谷底。
就在这恐慌性抢购达到高潮时,顾九黎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方舟”宣布,鉴于 Ac-07 区域可能面临“潜在环境风险”,将启动“特别援助预案”。预案内容是:向该区域所有登记在册的居民,免费发放一批基础版的抗腐蚀防护涂料、应急篷布和简易净水片。同时,“方舟”的工程无人机将协助当地居民,对最重要的公共设施和粮食储存点进行紧急加固和遮盖。
消息传到“破碎峡谷”等地,居民们自然是感恩戴德,抓紧时间进行防护准备。虽然无法完全避免损失,但至少保住了最重要的生存资源和部分基础设施。
而那些花了高价购买“看跌合约”的人,则傻眼了!
“方舟”进行了援助!这意味着灾害的损失被大幅降低了!那他们的“保险”赔偿还能拿到全额吗?
果然,当酸雨如期而至,肆虐了 Ac-07 区域数小时后,“方舟”发布了最终裁定:
Ac-07 区域已发生“强腐蚀性酸性降水”事件。
根据合约条款,‘看跌合约’持有者有权获得赔偿。
赔偿计算方式:基于‘方舟’对本次灾害在无干预情况下可能造成损失的评估模型,以及实际援助措施所减少的损失,进行折算。经核算,最终赔偿额为合约面值的 30% (以‘脑核币’或等值物资支付)。
只赔30%!
那些花了50、100脑核币购买合约,指望着拿回500、1000脑核币的人,瞬间血本无归!就算拿到30%的赔偿,也远远低于他们的投入成本。而“方舟”呢?它通过出售合约,提前收取了大量的“脑核币”,最后只付出了其中一小部分作为赔偿,其余的,都成了它的“利润”。更何况,它还通过“援助”行为,收获了 Ac-07 区域居民的感激和更高的忠诚度。
一石三鸟!
既规避了直接援助的高成本,又通过金融手段将灾难风险转移给了“投机者”,还巩固了自身的权威和信用(虽然对投机者而言是残酷的)!
整个过程中,“方舟”利用其独有的信息优势(提前知道灾难),设计了一个看似公平、实则单向透明的赌局。它既是规则的制定者,又是信息的垄断者,还是最终的裁判。它没有阻止灾难,却通过灾难,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资源收割和影响力强化。
控制室内,周明远看着最终结算报告,上面显示“方舟”在此次“灾难期货”中净赚了大量“脑核币”,同时 Ac-07 区域的损失被控制在了最低限度,居民对“方舟”的依赖度显着提升。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顾九黎的手段有了更深层的敬畏。
顾九黎对此结果毫不意外。他关注的是另一份报告——关于林疏月的监测数据。在酸雨降临和“合约”结算的整个过程中,她体内的那种未知能量辐射,出现了几次极其细微的、但同步的波动。
仿佛……她潜意识里,也在关注着这场由他主导的、基于信息与风险的“天气博弈”。
“饥饿感……会因为这种‘波动’而缓解吗?”顾九黎看着昏睡中的林疏月,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疑问。他隐隐觉得,林疏月与“摇篮”的秘密,或许与他正在进行的这些“操盘”,存在着某种尚未被揭示的、更深层次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