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服务器固执的低鸣和顾九黎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响。林疏月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力压抑的细微呼吸声，证明着她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内心风暴。
成为评估系统本身？
这个想法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这简直是亵渎，是对那些高悬于末世之上、如同神明般冷漠的“观察者”最直接的挑战！但不知为何，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可行性。
“……我需要那个研究员的所有生物特征数据和能量签名扫描结果。”林疏月的声音终于传来，彻底摒弃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种研究者陷入极致难题时的专注和……一丝被点燃的、近乎自毁般的狂热，“还有那些幽蓝晶矿，我需要至少三单位进行能量共鸣测试。”
“可以。”顾九黎爽快答应，“数据立刻传输。晶矿和研究员正在转移途中，抵达后优先供给你的研究。”
他毫不吝啬地投入这笔巨大的“研发资金”。高风险，才有可能带来超高回报。
结束通讯，他立刻将李莎小队传来的、关于昏迷研究员的初步扫描数据打包发给林疏月。同时，他再次联系李莎。
“转移进度？”
“……遇到小股丧尸骚扰，已清除，正在按预定路线前进，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你所在区域外围。”李莎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奔跑喘息和远处零星的枪声。
“加速。我会为你们清除三号路段的小型尸群。”顾九黎说完，立刻切到另一个界面。
那是大楼外部几个尚能工作的监控探头画面。他锁定李莎小队必经之路上一个游荡着十几只丧尸的十字路口。
直接攻击？效率低下且浪费资源。
他的目光落在之前“采购”得来的那几块特种合金和损坏的军用电池上，一个念头闪过。
他快速拆下一块合金板，用激光切割器（机房工具间找到的）粗暴地切割成十几片边缘锋利的薄片。然后，他将那块损坏的军用电池剩余的电量，全部导入一个简单的电磁线圈装置（利用找到的废旧电线和小型变压器改造）。
一个简陋的、一次性的电磁喷射装置瞬间完成。
他将合金薄片填入“炮口”，计算好提前量和抛物线，然后猛地接通电流！
滋——砰！
一声轻微的爆响，十几片合金薄片带着微弱电光，如同天女散花般高速射向十字路口！
噗嗤！噗嗤！噗嗤！
精准无比的打击！锋利的合金片瞬间没入那些丧尸的头颅或脊柱要害！
几乎没有发出太大声音，十几只丧尸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倒地毙命！
【积分+10+15+12……】 【直播间：6666！】 【“无声清场！主播你是懂暗杀的！”】 【“这他妈是金融佬能干出来的事？”】 【“《论如何将工业废料转化为致命资产》”】
“道路已清空。继续前进。”顾九黎对着对讲机淡淡道，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个垃圾。
李莎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被这远程精准打击的效率震惊了，随即回应：“……收到！加速前进！”
处理完这边，顾九黎的注意力立刻回到电脑屏幕上。公共频道里已经因为他之前发布的关于“清道夫”的警告和“付费服务”而彻底沸腾。
大量幸存者发来的信息如同雪片般涌来，夹杂着恐惧、绝望、质疑和最后的疯狂。
他快速筛选着，如同一个无情的算法。
【据点坐标：x-102, Y-88。人员：15。资产：少量食物，武器若干。技能：无特殊。】——风险评级：极高（位于预测路径）。回复：咨询费：三天口粮。建议：立刻向东南方向迁移，建议舍弃非必要物资。 【据点坐标：x-55,Y-120。人员：8。资产：医疗物资丰富，有医生。技能：医疗。】——风险评级：高。回复：咨询费：一半医疗物资。建议：加固掩体，储备水源，可提供付费加固方案（需另付费）。 【据点坐标：x-90,Y-60。人员：3。资产：未知技术设备若干。技能：电子工程。】——风险评级：中。回复：咨询费：所有技术设备。建议：原地固守，有较低概率存活（需支付高额“安全观测”费用）。】
他冷酷地评估着每一个据点的“价值”，给出足以榨干对方却又留有一丝渺茫希望的方案，同时疯狂收集着这座城市宝贵的人力资源、技能和物资分布信息。
他甚至故意给几个明显位于“清道夫”主要路径上的小型据点提供了错误的、会导致他们更快覆灭的“避险建议”，从而在宏观上“优化”整个区域的幸存者分布，使其更符合他心中设想的、“观察者”可能偏好的“优质试验场”模样——拥有一定数量和技术能力的幸存者聚集，而不是分散的低价值目标。
这是赤裸裸的市场操纵和资源优化配置，只不过代价是无数陌生人的生命。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正在扭曲末世‘社群互助’法则！】 【行为判定：利用灾难预警进行信息垄断和资源收割，并主动引导低价值目标承担风险？】 【嘲讽度评估：极高（将灾难经济学应用至极致，道德真空，效率至上）】 【奖励发放：积分+3000。获得技能‘宏观调控’（初级）-可小幅提升对大规模群体行为进行预测和间接引导的效果。】
积分疯狂跳动，新技能入手。顾九黎面无表情，继续他的“工作”。
就在这时，一条特殊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据点坐标：x-110, Y-40（星光电影院附近）。人员：12。资产：充足武器弹药，燃油，轻型装甲车一辆。技能：战斗、机械维修。身份：前‘雷神之锤’pmc小队。】——附加信息：我们知道你在电影院干了什么。“新世界资本”，我们需要谈谈真正的合作，而不是这种糊弄人的把戏。
是那支被他坑惨了的pmc小队！他们竟然没死在那次“交割”里，还整合了资源，摸到了电影院附近，甚至猜到了他的身份？
威胁？还是……新的机会？
顾九黎眼睛微微眯起。这支小队的战斗力和装备明显高于普通幸存者，是一笔优质的“风险资产”，但同时也极具危险性。
他快速评估风险。对方显然怀有敌意，但主动提出“合作”，说明他们也有所图谋，可能是想利用他的信息能力。
“可以谈谈。”顾九黎回复，语气不变，“但谈话需要诚意。请贵方先支付‘谈话诚意金’：五桶燃油，放置于电影院大厅。收到后，我会提供安全的通讯频道。”
他再次故技重施，试图先捞一笔再说。
对方很快回复，带着压抑的怒火：“……可以。但如果你再耍花样，我们会用装甲车撞开你这栋破楼的大门！”
一小时后，监控显示对方果然将五桶燃油送到了电影院。
顾九黎确认收货，然后才提供了一个一次性的加密通讯频率。
“诚意已收到。现在，可以表达你们的‘合作’意向了。”顾九黎开门见山。
“‘清道夫’的消息是真的？”对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真实无疑。”
“……我们需要安全的避难所和充足的补给。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武力保护，甚至……帮你处理一些‘麻烦’。”对方提出了条件。
武力保护？顾九黎心中冷笑，他更需要的是可控的、分散的“资产”，而不是一支不受控制的、强大的武装力量住进自己的“核心机房”。
“武力保护并非我的首要需求。”顾九黎拒绝，“但我有一个‘外包订单’可能适合你们。”
“……说。”
“市中心博物馆地下仓库。据信那里封存着一批战前高科技装备，但被一群进化出坚硬甲壳的变异体占据。我的订单：清理仓库，取得装备。报价：三分之一的装备，以及……一条关于‘清道夫’薄弱点的未证实情报。”
顾九黎抛出了一个危险至极的任务和一个虚无缥缈的报价。博物馆地下仓库的情报是他刚从林疏月的数据库里挖出来的，危险程度极高，正好让这支pmc小队去踩雷。至于“清道夫”的薄弱点？他根本不知道，但不妨碍他先画个饼。
对方沉默了，显然在评估这个极度危险的任务和那个诱人却又可疑的报价。
“……我们需要先拿到那份情报的一半，作为预付。”对方讨价还价。
“可以。”顾九黎爽快答应，立刻现场编造了一段半真半假、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关于“清道夫”能量核心可能存在的间歇性波动规律的情报发了过去。
对方收到后，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进行内部讨论。
几分钟后，回复传来：“……订单我们接了。但如果情报是假的，‘新世界资本’，你会付出代价。”
通讯中断。
顾九黎靠在椅背上，嘴角微扬。又一支强大的力量被他引导向了危险区域，无论成功与否，都能为他提供宝贵的数据，并消耗掉不受控制的武力因素。
完美的风险转嫁。
这时，李莎小队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大楼外围。顾九黎远程指引他们通过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进入大楼底层的一个临时隔离区。
“研究员情况如何？”顾九黎询问。
“生命体征稳定，但依旧昏迷。”李莎汇报，“我们在他贴身物品里发现了这个。”她传输过来一张照片——一个造型奇特的、像是某种加密钥匙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编号：K-09。
K-09？顾九黎立刻想起在林疏月的数据中看到过这个编号！【样本K-09表现出非典型神经侵染特性】！
这个研究员，就是K-09样本的关联者？！或者说……他就是K-09本人？！
价值重估！这个研究员的价值远超预期！
“立刻将他连同钥匙牌送入专用电梯，直接送往林博士的实验室楼层！”顾九黎立刻下令，“你们小队在隔离区待命，接受消毒和检查。”
他毫不犹豫地将最高优先级的资产输送向研发端。
几分钟后，林疏月确认接收到了昏迷的研究员和幽蓝晶矿。
“立刻分析钥匙牌和研究员体内的能量签名关联性！”顾九黎催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清道夫”预计抵达时间，还剩68小时。
顾九黎一边处理着源源不断的幸存者信息，一边等待着林疏月的结果。
突然，电脑屏幕上那个沉寂的观测端口，又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这一次，传回的并非警告，而是一段奇怪的、不断重复的加密信号流，其指向性似乎……就在这座城市内？
几乎同时，林疏月那边也传来了紧急通讯，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
“顾九黎！分析结果出来了！那个钥匙牌……它是一个信标！也是一个解密器！它正在接收一种非常微弱但持续的能量信号，这种信号……这种信号能对研究员体内的病毒后门程序产生‘共鸣’和‘激活’效应！”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惊骇：“而且……而且我刚刚比对了你之前传来的那段广域扫描碎片……发现‘清道夫’的能量签名特征……与这个激活信号……存在高度同源性！”
顾九黎的心脏猛地一跳！
钥匙牌是信标？接收的信号能激活研究员体内的后门？而信号的来源特征与“清道夫”同源？
这意味着……
“清道夫”……可能不是来无差别清洗的？
它是来……“回收”或者“激活”特定目标的？！
比如……K-09这样的特殊样本？！
如果是这样，那么整个“清道夫”的威胁模型需要彻底推倒重来！
它的目标优先级可能完全不同！它可能根本不会理会那些普通幸存者据点，而是会直接朝着特定的“信标”或者说“资产”而来！
比如……这个研究员所在的……这栋大楼！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而下！
但与此同时，一个更加疯狂、收益也更大的计划，在顾九黎脑中骤然成型！
如果“清道夫”是冲着K-09来的……
那么，他或许可以……
“林博士，”顾九黎的声音因极致的兴奋而显得异常冷静，“立刻模拟！如果我们将钥匙牌的信标功能放大，甚至……篡改其发出的反馈信号……有没有可能……误导‘清道夫’？”
“或者……让它认为，这里有比K-09……价值更高的‘资产’存在？”
“比如，一个……即将成功的‘完美进化体’？”
他不仅要成为评估系统。
他还要……伪造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顶级价值的“资产报告”，来吸引“清道夫”这条大鲨鱼！
然后，利用它，来完成一场惊天动地的……“收购”或“反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