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易中海,道貌岸然的老梆菜,享受着这么好的条件,
却变着法地刮擦院里穷哈哈的邻居们去填贾家那个无底洞,
还他妈专挑我家这孤儿寡母的软柿子捏!真当咱老林家没人了是吧?
心里骂娘,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他啧啧两声,
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开口就不是那省油的灯:
“呦呵!一大爷,您这家拾掇得,可真叫一个敞亮!
这地面扫得,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这桌椅板凳,红木的吧?
瞅这包浆,有些年头了,祖上传下来的?
到底是院里的一大爷,这家底儿,就是厚实!
咱们院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吧?”易中海坐在里屋的太师椅上,
胳膊吊在胸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听着林动这明褒实贬、阴阳怪气的话,气得肝儿疼,
但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硬邦邦地回了句:
“林动,你有事说事,用不着拐弯抹角。”
“得,一大爷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林动笑容一收,
拉过一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易中海对面,目光锐利地盯住他,
“我今天回来,就为一件事。我想问问一大爷,
我不在家这几天,您撺掇院里人给我妈捐款,接济贾家,
这事儿……合乎街道办的规定吗?”他不等易中海反驳,
紧接着抛出连珠炮似的问题:“贾家,贾东旭是顶梁柱没错,
可他工伤厂里是有抚恤的吧?秦淮茹顶岗进了车间,也算有收入吧?
贾张氏年纪不大,身体也没啥大毛病,怎么就能算贫困户了?
街道办王主任知道咱们院这么‘积极’地‘帮助’贾家吗?
您这带头捐款,是出于公心,还是有什么别的说道?”
易中海眼皮狂跳,他没想到林动这么直接,而且句句戳在要害上。
他强作镇定,冷声道:“林动!你这是什么态度?
贾家困难是事实!东旭没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艰难!
邻里之间互相帮衬,这是发扬风格,是献爱心!
街道办难道还会反对团结互助?我看是你的思想有问题!
斤斤计较,没有一点集体主义精神!你要是觉得委屈了,
大不了把钱退给你们家!”“退钱?”林动嗤笑一声,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大爷,您这招以退为进,玩得挺溜啊?
合着按您的道理,不跟着您瞎起哄捐款,就是思想错误?
怀疑您这捐款的由头不合理,就是没有爱心?
您这顶大帽子扣得,可真叫一个稳、准、狠呐!”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一字一顿地说:
“易中海,易师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也别跟我扯什么集体主义、献爱心的大旗。
你那点小心思,真当院里人都瞎了看不出来?
不就是想靠着摆弄这点人情世故,巩固你那一大爷的地位,
顺便给你那好徒弟贾东旭的遗孀多捞点好处,
让她记你的好,将来好给你养老送终吗?”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唰地一下撕开了易中海披着的道德外衣,
把他内心最隐秘、最不堪的算计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易中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呼吸陡然急促,
吊着胳膊的那只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指着林动,嘴唇哆嗦着:“你……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林动却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
在易中海眼前晃了晃,那封面上“工作证”三个字
和下面的“红星轧钢厂保卫处”的钢印,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认识这个吗?易师傅。”林动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式通知你一下,
组织上分配我到红星轧钢厂保卫处,担任副处长。
等我正式上班,要处理的第一个事儿,
就是查一查这职工家属困难补助和民间自发捐款的合规性问题。
毕竟,我这新官上任,得替厂里、替街道办把好关,
不能让人钻了空子,更不能让某些人,假公济私,
利用群众的同情心,干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最后坏了厂子和街道办的名声。”他盯着易中海瞬间煞白的脸,
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这也是为了您好啊,易师傅。
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咱们内部先捋清楚。
真要等厂里或者街道办介入调查,发现点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那您这一大爷的脸面,还有您这八级工的老脸,可就真没地儿搁了。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易中海家那点暖黄色的灯光,
此刻仿佛被林动话语里的寒意冻成了冰碴子,簌簌地往下掉。
一大妈早在林动亮出工作证、说出那番夹枪带棒的话时,
就吓得缩回了里屋,只敢透过门帘缝隙,心惊胆战地往外瞅。
易中海脸上的猪肝色还没完全消退,
又硬生生挤出一丝属于“八级工”、“一大爷”的威严,
只是这威严像是纸糊的老虎,被林动一口带着山野腥臊气的风就能吹个窟窿。
他强撑着太师椅的扶手,试图坐得更直,
声音带着被戳破心思的虚浮:“林动!你……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贾家日子困难,院里大家有目共睹!我易中海行得正坐得直,
组织捐款是为了邻里和睦,发扬社会主义互助精神!
街道办王主任知道了,也只有表扬的份儿!”
“哟呵!还嘴硬?”林动乐了,
那笑容里掺着冰碴子和辣椒面,呛人又刺骨,
“易中海,易师傅,跟我这儿唱高调,讲精神?成啊,
那咱就掰扯掰扯,用事实说话,用算盘珠子说话,
看看你这‘互助精神’底下,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蛆!”
他伸出三根手指,慢悠悠地开始掰扯,那姿态,
不像是在揭露一桩可能坑骗了全院人的丑事,
倒像是在菜市场跟人讨论今儿的萝卜几分钱一斤。
“第一桩,”林动屈下一根手指,
“老贾,贾东旭他爹,嗝屁着凉……啊不对,是因公殉职,
那是在五三年还是五四年来着?不到十年!
轧钢厂的抚恤金标准,我门儿清!一次性抚恤金,加上丧葬费,
杂七杂八,落到贾张氏那老虔婆手里的,没有五百块,
也得有这个数!”他晃了晃四根手指,眼神锐利地盯着一大爷,
“四五百块!易师傅,您可是厂里的老人儿,这数儿,我蒙不了您吧?”
易中海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