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易中海那张因为极度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脸,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易中海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她才极其缓慢地、带着千钧重负般,缓缓地点了点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给我刻在骨头里。”聋老太太的声音沙哑疲惫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明天…我试试吧。成不成…看天意了。你…回去准备钱吧。越多越好。”
她最终应允了这场绝望的交易,但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或希望,反而充满了对易中海愚蠢行径的极致失望和鄙夷,
对林动那狠辣手段和背后能量的深深忌惮,以及对自己风烛残年、命运不由自己、却要依靠眼前这等蠢材来安排后事的浓浓忧虑和悲凉。
这交易,从一开始,就散发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如同走向坟墓的最后一段路程。
且不说易家那边如何愁云惨淡、鬼哭狼嚎地安排那希望渺茫、代价惨重的“断尾求生”之计。林动这边,可是截然相反的一番光景。
他嘴里吹着不成调、却透着轻松惬意的口哨,双手插在旧军装的裤兜里,晃晃悠悠、步履轻快地回到自家那间虽然略显逼仄、却充满了温暖烟火气的小屋。
屋里,母亲林动的母亲和妹妹林雪正坐在炕沿上,就着一盏如豆的煤油灯微弱的光线,心神不宁地做着针线活,
显然是在忐忑不安地等着他回来。桌上的煤油灯灯花突然“噼啪”一声爆了一下,窜起一簇小小的火苗,随即又恢复正常,
却把林动的母亲吓得手一抖,针尖扎到了手指上,渗出一颗血珠,映得她脸上的忧色又深了几分。
“动儿,你…你可算回来了!没…没事吧?易中海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有没有再动手?”
林动的母亲一见到儿子推门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拉住林动的胳膊,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生怕他吃了亏、受了暗算。虽然她知道儿子如今本事大了,连枪都敢开,
但易中海毕竟在院里经营多年,像个土皇帝,积威深重,她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
林雪也立刻放下手里正在纳的鞋底,紧张地凑过来,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依赖,小声问:“哥,你没事吧?”
林动看着家人如此担忧的神情,心里像是被一股暖流熨过,十分受用。他随即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带着三分兵痞子的痞气,七分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仿佛刚才不是去面对一场生死较量,而是干了件多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娘,雪儿,你们就把心稳稳当放回肚子里吧!就易中海那个老梆子,外强中干的东西,他能把你儿子我怎么样?
你儿子我现在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敢龇牙,我就敢把他满嘴牙都敲下来!”
他大喇喇地拉过家里唯一一张像样的、掉了漆的木头椅子坐下,自己伸手拿起桌上那个有个小缺口的粗瓷茶壶,
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凉白开,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碗,畅快地哈出一口气,
这才用袖子抹了抹嘴,脸上露出一种猫戏弄完垂死老鼠后的惬意和嘲讽表情:
“你们是没看见,刚才易中海那老小子,被我几句话点破他干的那些缺德带冒烟儿的烂事,吓得那个熊样!
好家伙,直接瘫在地上,跟一滩烂泥似的,扶都扶不起来!那脸白的,啧啧,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浑身抖得跟发了鸡爪疯一样!”
林动的母亲和林雪闻言,都是又惊又疑,面面相觑。惊的是林动居然真能把在院里说一不二的易中海吓成那般模样;
疑的是易中海好歹是八级工、一大爷,在四合院积威十几年,就这么不禁吓?这么容易就垮了?
“哥,你真…真这么厉害?易中海…他可是…可是一大爷啊…”林雪小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怯生生。
“他是什么?他是八级工?是一大爷?”林动嗤笑一声,语气嚣张跋扈,带着一种打破旧有权威的快感,
“在我林动面前,他易中海就是个屁!以前咱们家忍气吞声,那是没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
现在你哥我回来了,是猛虎归山!就得把这四合院的天捅个窟窿,把这潭死水掀个底朝天!
以前谁欠了咱们家的,有一个算一个,管他是一大爷还是老祖宗,都得连本带利,给我吐得干干净净!骨头渣子都不许剩!”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母亲和妹妹,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密谋的氛围:
“娘,雪儿,现在说正事。易中海这边,我已经把他逼到悬崖边上了,就差最后临门一脚。
但打蛇要打七寸,打死要打死透,绝不能给他任何喘息和翻盘的机会。咱们得把最关键的铁证攥死了,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林动的母亲和林雪见林动说得如此郑重,也连忙收敛心神,放下手中的活计,聚精会神地听着,仿佛在听最高指示。
林动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确保她们能牢牢记住:
“你们听好了,牢牢记住!从今天起,不管是谁来问你们——是街道办的王主任来调查情况,
还是厂里工会、人事科的什么领导来了解事实,甚至是易中海他自己装可怜来套话,
或者后院那个老奸巨猾的聋老太太假惺惺地来探口风——你们就给我记住一点,咬死了,绝对不能改口!打死也不能认!”
他伸出右手食指,用力地在空中点着,强调道:
“关于我爹死后,厂里发的那笔抚恤金、丧葬费,还有那个三级钳工的工位,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来就不知道易中海是怎么操作的!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单据上签过你们的名字!按过你们的手印!听明白没有?是从来!没有!一问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