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见多识广的聂文,眼中都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和毫不掩饰的赞赏,
这小子,不仅手上功夫硬,心思缜密,这张嘴更是毒得厉害!
是个一点亏都不吃、有仇必报且当场就报的狠角色!这四合院的天,
从林动踹开院门的那一刻起,就真的彻底变了!变得连这位曾经说一不二的
“老祖宗”的脸面,都成了可以随便丢在地上、再踏上一万只脚的擦脚布!
聋老太太被林动那几句如同淬毒匕首般、专门往她最虚伪、
最脆弱的肺管子上猛戳的犀利言辞,噎得是哑口无言,
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跟那过年时染坏了的红纸似的,色彩变幻不定,
精彩极了。她活了大几十年,在这四合院里作威作福、
被众人像捧月亮似的供着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毫不留情、
直戳心窝子的鸟气?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差点就没绷住
那副经营了几十年的“德高望重”的假面,当场就要原型毕露,
跳着脚骂出最恶毒的乡下俚语。但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
在底层摸爬滚打、玩弄人心几十年积攒下的道行,确实不是白给的。
她猛地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骚臭味的浑浊空气,
硬生生把那口已经顶到嗓子眼的、带着腥甜的浊血给咽了回去,
仿佛咽下的不是血,而是无穷的怨毒和算计。她脸上那僵硬而虚假的表情,
像是拙劣的川剧表演,瞬间从那种假惺惺的、试图唤起亲情的“慈祥”,
切换成了阴沉似水、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狠厉。她心里明镜似的,
再跟林动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煞星耍什么“祖孙情深”、
“长辈关爱”那套虚头巴脑的把戏,纯属是自取其辱,
只会让自个儿的老脸被踩得更狠。必须得亮真家伙了!
得拿出能镇住场子的底牌!她不再用正眼去瞧林动,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她“老祖宗”的身份,或者怕自己忍不住那口恶气。
而是直接把那双浑浊不堪、却在此刻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寒光的老眼,
如同两把钝刀子,直勾勾地投向了始终沉稳如山、气场强大的聂文。
她的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度,带着一种豁出老脸、破釜沉舟的强势
和一种试图掌控局面的不容置疑:“这位首长!看您这通身的气派,
这站姿,这眼神,是个明白人!是见过大世面、掌过大权的!”
她先给对方戴了顶高帽,试图拉近一点距离,或者至少让对话
建立在某种“平等”的层面上,“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到了这个份上,也别再绕那些花花肠子、弯弯绕了,
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手中的拐杖猛地抬起来,
又“咚”地一声重重顿在脚下的泥地上,溅起几点灰尘,
似乎想用这声响给自己壮胆,也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和决心:
“今天这事儿,闹到这个地步,易中海和傻柱这两个混账王八蛋,
猪油蒙了心,欺压军属,想吃绝户,干出这等丧尽天良、
丢人现眼的缺德事!是他们丧良心!是他们有错!该打!该罚!
就算是送进去吃一颗花生米(枪毙),我老太太也认了!绝不护短!
我们院儿里,容不下这种败类!”好家伙,这一番话,
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铿锵有力,上来就先“大义灭亲”,自砍一刀,
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绝不徇私的公正姿态。但这不过是老谋深算的虚晃一枪,
是谈判桌上常见的以退为进,真正的杀招和底牌,还藏在后面。
“但是——”聋老太太话锋猛地一转,如同毒蛇蓄势已久,
终于亮出了致命的毒牙!她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头子,带着一股狠劲,
直接指向了面色冷峻的林动,声音变得尖锐而高亢,充满了指控的意味:
“你!林动!千不该!万不该!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
你也不该在四九城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解放都十来年的太平年月里,
公然动枪!开枪!”她刻意将“开枪”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住聂文,
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或顾虑:“这枪声!
它可不是过年放的炮仗!它响起来,意味着什么?您二位都是行伍出身,
摸惯了枪杆子的人,心里比我这瞎眼老太太更门儿清!
更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开始上纲上线,将事情的性质
往最严重的方向引导:“往小了说,你这是违反部队纪律,
持械惊扰群众,造成恐慌!往大了说,这是什么性质?嗯?!
在首都,在居民区,非战斗状态下开枪!真要刨根问底,上纲上线,
往军事法庭那条路上靠,林动他跑得掉吗?!他这个刚立功授奖、
戴着大红花回来的战斗英雄,转眼之间,就可能因为这一时冲动,
成了严重违纪分子!这个反差,够不够醒目?够不够上一份内部通报?
够不够……脱掉他身上这身好不容易挣来的军装?!”
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讹诈!她就是要用林动“开枪”这个
看似冲动之下留下的巨大把柄,来反将一军,试图把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
林动和聂文,硬生生拉到“互相伤害”、“同归于尽”的谈判桌上。
她赌的就是对方投鼠忌器,赌的就是对方不愿意为了收拾易中海和傻柱
这两个烂人,而搭上林动的大好前程!“我也不跟你们藏着掖着了!
索性就把话挑明!”聋老太太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挺了挺那几乎佝偻成九十度的腰板,摆出了她最后的、
也是她自以为最具分量的底牌,“我今天,把这张老脸揣进裤腰带了,
就是要保易中海和傻柱这两条烂命!你们开条件!划下道来!
怎么赔偿,怎么认错,只要留着他们一口气,咱们有的谈!”
紧接着,她的语气再次变得阴冷狠厉,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劲儿:
“要是你们非得不死不休,一点活路不给,把我老太太往绝路上逼……”
她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我告诉你们,
我可不是那泥捏的面人儿,随便你们搓圆捏扁!轧钢厂的杨厂长,
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喊声‘老太太’!敬我几分!我豁出这条老命,
把这事儿往大了捅,往上头闹!闹到区里,闹到市里,甚至……
闹到你们部队上去!我就说战斗英雄林动,持枪行凶,威胁群众!
看看是你们先按死易中海和傻柱,还是林动先陪着他们一起去蹲笆篱子(监狱)!
看看是谁先顶不住这压力!”她双手拄着拐杖,身体前倾,
如同一个下了重注的赌徒,发出了最后的咆哮:“是把小事闹成大事,
大事闹破天,大家一起玩完!谁也别想好过!还是各退一步,
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谈谈,找个都能下的台阶?!”“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这番话,说得是霸气十足,又软硬兼施,既点明了“开枪”事件的
极端严重性和敏感性,又亮出了自己潜在的人脉关系(杨厂长),
最后更是图穷匕见,试图用“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终极威胁,
来逼迫看似占尽上风的林动和聂文妥协让步。这老虔婆,果然毒辣!
她这一手反击,精准、狠辣,确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节点,
给了看似胜券在握的林动一方,一记极其刁钻凶狠的反手掏!
聋老太太这番如同毒蛇吐信、直指要害的言论,真真是像一条
潜伏在阴影中的老毒蛇,瞅准了对手看似最强实则最弱的瞬间,
一口就咬在了林动和聂文此刻最担心、最柔软的“七寸”上!
院子里,刚才还弥漫着的那种一边倒的肃杀、复仇的快意气氛,
瞬间为之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起来。是啊,甭管易中海和傻柱干的那些事儿
有多么缺德冒烟,多么令人发指,多么天怒人怨,说破大天去,
这终究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尽管是极其恶劣的那种),
自然有国家的法律法规、工厂的规章制度、街道的调解程序来一步步收拾他们。
该批斗的就批斗,该游街的就游街,该蹲号子吃牢饭的也跑不掉,
就算最后罪证确凿,真的吃了一颗花生米(枪毙),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是正义的审判。可林动当众开枪这事儿,其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不是烽火连天的边境线,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这里是四九城!
是解放十多年、一直强调安定团结、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首善之区!
在这片地界上,尤其是在居民聚居的四合院里,一声清脆的枪响,
它所意味着的东西,太过复杂,也太过敏感!它可能意味着敌特分子的破坏行动,
可能意味着重大的暴力刑事案件,足以惊动层面极高的领导和安全部门!
在和平年代,一名军人,在非执行战斗任务、非警戒执勤的状态下,
在居民区开枪(无论是否伤人),这都是极其敏感、性质可大可小的严重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