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一总是比平时更难熬一些,比卡点只早了一两分钟到教室的时昭只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哐”的一声,教室后门被推开,切原拎着书包走进来。
抬眼往后看的时昭就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头黑发乱糟糟的。
“怎么样?”
看到切原,时昭就精神了一些,看着走过自己身边的男生,他开口问道,“根据你血压问题产生的部门大协商?”
切原动作一顿,扯开椅子坐下,声音闷闷的,“说要调整训练计划和强度。”
停了一瞬,他顺手把书包扔到了桌子上,“还说,我现在的状态也要重新调整。”
“包括你那招?”
看着垂头丧气面对着的切原,时昭也知道切原在说的是什么。
果然,一声“嗯”就出现了。
切原的恶魔化并不是单纯的气势,而是一种近乎失控的爆发。
昨天医院里看到的血压波动,不过是表面症状。
真正的问题,是那种状态下身体和精神的极限压榨。
继续下去……
各项指标出现问题也只是时间先后罢了。
不过看切原的眼神,时昭也知道他应该还是在犟,“你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嗯。”
切原猛地点头,眼神倔得很,“我才不要因为这个就被束手束脚。”
“也不想被限制。 ”
“而且……”
切原越是往下说,声音越是低,甚至多少沾点委屈,“马上比赛了。”
“是五月份的预选赛吗?”
时昭抬眼就开了口。
昨天晚上,他除了翻到“格林-巴利综合症”的资料,还顺带查了电视里提到的那几场大赛,五月地区预选,六月县大会,再之后应该就是关东了。
对立海大来说,前面几场比赛几乎都是直接横扫的那种。
“嗯。”
切原点头,手指死死扣着桌角。
还在较劲儿。
看穿的时昭坐直了身子,“其实这不见得是坏事。”
趴在时昭桌子上的切原没什么大动静,却抬了抬眼,一双绿色的眼睛都盯着他了。
“关东大赛还有一段时间呢。”
“你可以尝试着转变一下方向,预算赛以你的实力应该……”
说到这儿,特意停顿了一下的时昭看向了刚刚开始一直蔫蔫的切原,“那当然。”
果然……
看着一秒就坐起身,答的那叫一个有底气的切原,时昭知道自己多少也是没白问。
练一段时间之后,就有压力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的比赛可以验一下成果,情况总不算差。
“道理我都懂。”
切原闷声说着,手却已经在桌面上“咚咚”敲了两下,眼神渐渐透出熟悉的锐气。
“柳前辈也都和我说了。”
“因为我,他推翻了之前好多的信息和训练计划。”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转嘛……”
熟悉的切原出现了。
倔强、不服,虽然嘀嘀咕咕,但眼珠子一阵转,还是有斗志的。
时昭看着他,但球路和切原不是很像的他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来。
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那几位站在切原身边,气场强大的存在,特别是那位眯着眼睛的前辈,“你柳前辈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
“那你来不来?”
被切原说得一愣,时昭也是有点懵。
这怎么每次聊什么话题都能聊回这事儿上呢?
切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柳前辈想拜托你,当一天我们的陪练。”
话音刚落,他眼神就飘开了,手指在桌面乱敲,动作急躁得不像话。
时昭眯了眯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柳的性格,他从之前见过的几次面里,也感觉到了,是比较有条理的人,不像是那么随意安排的人。
拜托的还是切原来传话?
他觉得奇怪。
“他还没来得及,你先没藏住,是吧。”
切原一愣,本来就飘忽的眼神,更是不敢对视了,“我们离得更近嘛。”
时昭看着他,唇角慢慢勾了一下,却没接话。
铃声正好响起,课堂的喧哗把气氛冲散,时昭就看切原的眼神从期待到变得气鼓鼓,再到最后郁闷地转了回去,面对讲台的老师。
表情就没变过的时昭摇了摇头,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些本就没有那么坚定的想法正朝另一个方向转变着。
老师的声音一句一句地传入时昭的耳朵,粉笔在黑板上写得很快,细碎的灰尘在阳光里浮着。
时昭撑着下巴,看似听课,其实心里回放的却是昨晚的画面。
幸村精市的病……
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甚至可能是接下来拿不起网球拍的程度。
十几岁的人,就要面对这样的抉择吗?
“时昭。”
讲台上的声音落下来,第一声时昭甚至没听见。
前桌的切原把手里的笔往后一敲桌面,偏过头小声提醒,“喂,叫你呢。”
时昭这才抬头,慢半拍站起身的视线扫向了黑板上的题目。
抿了抿嘴角,心里有了答案的时昭语气平平地念出了答案。
老师点点头,没再追究,“坐下吧。”
坐下的时昭确实回过了神。
传送中的怕啥来啥,开学这段时间就没被点过名,他最多听得不是那么认真,但心思还是在课堂上,今儿走神了,老师就来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切原转头喊他的时候。
上课摸鱼也不能摸得太嚣张就是了。
他垂下眼,终于把书翻到正确的页数,也拿出了笔,装作认真抄笔记。
笔尖一下一下敲在纸上,字迹看起来端正,但时昭知道他只是照抄而已。
前桌的切原明显没在听,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快睡着,又像是在憋着气。
偶尔动一动,椅子震得吱呀作响,握着笔的时昭盯着那个背影出神。
立海大网球部,柳前辈,正选,陪练。
这些词儿在时昭的脑子里打转。
又有一个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去还是不去。
一球,一场,到半天。
跨度是有点大。
但他……
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骤然加重,把时昭从发散的思绪里扯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时昭把手里的笔攥得更紧了一些。
他想有些事儿一旦打开一个口,他清晰知道他自己会顺着走下去,却还是让它开了。
昭低下头写了些东西,目光掠过桌面上没摊开的另一本课本,阳光从窗边落下来的时候,在书页上镀了层亮。
那点光静悄悄的,却很亮。
照亮了他的桌子,也照亮了时昭内心的一片区域,有一块区域正慢慢失去原本刻意添加的“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