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全体村民的跪拜,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周涛的心上。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在他印象中,永远不苟言笑、固执严厉的男人,此刻,正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五体投地地,跪在自己的老师面前。
“天工……大人?”
这四个字,他听不懂,但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份量。
“都起来吧。”林默的声音很平淡,“你们周家,守护此地五千年,辛苦了。”
“为大人效劳,是我周氏一族的无上荣耀!”周父站起身,但腰依旧深深地弯着,不敢直视林默。
他的目光,落在了周涛身上,眼神复杂。
有欣慰,有激动,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原来……老祖宗的预言,是真的……”他喃喃自语,“我周家守护了五千年,终于……等到了新的‘天工’大人。”
“涛子,”他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你做得很好。你完成了我们周家,世世代代,最大的使命。”
“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涛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以后再跟你解释。”周父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林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人,请随我来。”
他亲自在前面带路,领着众人,走向了后山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区域。
山路陡峭,但周家村的人,常年行走其间,早已如履平地。他们开辟出了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径,直通山顶。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是浓郁。
甚至,在小径的两旁,众人还看到了一些在外界早已灭绝的、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珍稀灵草。
钱林教授激动得浑身发抖,像个孩子一样,一会看看这株“龙血参”,一会摸摸那片“凤尾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思议”、“神迹”。
大约半小时后,众人终于登上了山顶。
山顶,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平地的中央,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宏伟陵墓,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由黄土堆成的小小坟包。
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石碑。
整座坟,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林默,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与古槐树下那个符文,同源的、浩瀚而强大的力量,正从这座坟中,散发出来。
这里,就是第四纪元“天工”的……沉眠之地。
“大人,就是这里了。”周父指着那座孤坟,恭敬地说道。
林默点了点头,他缓缓走到坟前,对着那块无字石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身为后辈,对先贤的敬意。
直起身,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石碑上。
“嗡——”
当他的手掌,与石碑接触的瞬间。
整座黑龙山,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那块无字石碑,突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光芒中,一个与古槐树下完全相同的符文,缓缓浮现,并开始高速旋转!
“轰隆隆!”
坟包,从中间,缓缓裂开。
露出的,不是棺椁,也不是遗骸。
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由纯粹的光构成的……旋涡!
一股强大到足以撕碎一切的吸力,从旋涡中传来!
“保护老师!”
苏晚晴和冯振中校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前。
“都别动!”林默的声音,及时响起。
他转过头,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这是……传承。”
说完,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任由自己的身体,被那个光的旋涡,缓缓地,吞噬了进去。
……
林默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由光与信息构成的海洋。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知识,无数的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一个同样名为“天工”的青年,是如何在一个名为“大夏”的王朝,一步步地,从一个普通的工匠,成长为那个时代的擎天之柱。
他看到了,第四纪元的文明,是何等的璀璨。
他们制造出了可以穿梭星海的青铜巨舰,他们创造出了可以点石成金的炼金术,他们的城市,悬浮于云海之上,他们的子民,人人皆可吐纳灵气,寿元近千。
然而,他也看到了……毁灭。
一场席卷了整个银河系的“大洪水”,从天而降。
那不是真正的水,而是一种……高维时空乱流。
乱流所过之处,星球崩解,星辰熄灭,一切物质,都被还原成了最基本粒子。
那是“清理者”的手段。
他看到了,那位“天工”先贤,在最后时刻,是如何燃烧了自己的一切,启动了“举族飞升”计划,将整个文明的幸存者,送入未知的维度之海。
而他自己,则留了下来,用尽最后的力量,布下了“锁龙阵”,并凝聚了这枚……“天工之心”。
不知过了多久。
当林默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白色的、无边无际的空间之中。
在他的面前,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由无数光之符文构成的、仿佛心脏般缓缓跳动的……璀璨晶体。
这,就是融合了第四纪元所有智慧与传承的……“天工之心”!
“融合它。”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去走一条……我们所有人都未曾走过的……新路。”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天工之心”。
在他握住晶体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到足以撑爆一个宇宙的信息流,轰然涌入他的灵魂!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台超新星级别的量子计算机!
第四纪元的科技、阵法、炼金术……
第三纪元的生物改造、基因工程……
第二纪元的机械飞升、智能叛乱……
第一纪元的灵能觉醒、心灵风暴……
历代“天工”的智慧,历代文明的兴衰,他们成功与失败的经验,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作了林默自己的知识!
他的境界,没有提升。
他的力量,没有增加。
但他的“眼界”和“格局”,却在这一刻,完成了一次终极的……跃迁!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一个站在地球上,思考如何守护家园的“守护者”。
那么现在,他已经站在了宇宙之巅,以一个“文明延续者”的视角,俯瞰着整个棋盘!
他看到了,“神龛”组织的布局。
他看到了,“清理者”的冰冷轨迹。
他甚至……看到了一条,冲破“大过滤器”的,唯一的……生路!
“原来……是这样……”
林默缓缓睁开眼,他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
“我明白了。”
“前辈,谢谢你。”
他对着虚空,再次,深深一鞠躬。
……
外界。
就在林默被吸入旋涡的瞬间,那座孤坟,便恢复了原状。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苏晚晴和王富贵等人,越来越不安的时候。
“轰!”
一股恐怖的气息,突然从那座孤坟中,冲天而起!
那气息,不属于力量,不属于能量。
那是一种……“道”的气息!
仿佛,整个宇宙的真理,都在向它,俯首称臣!
在这股气息面前,钱林教授这位“半步神仙”,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冯振和他的特战队员们,也感觉自己仿佛背负了一座星系,动弹不得。
只有苏晚晴,因为和林默有着一丝特殊的联系,才勉强能够站立。
下一秒。
林默的身影,从坟前,缓缓浮现。
他的样貌,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地改变。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神兵。
那么现在,他就是……“道”本身。
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是宇宙万物的……原点。
他缓缓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抬头,望向了天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穿透了维度。
他看到了,在遥远的星海深处,一艘艘搭载着所谓“神明”的方舟,正在向着地球,加速驶来。
他也看到了,在那些方舟之后,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黑暗”,正在缓缓地,逼近。
“游戏,该结束了。”
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眉心,轻轻一点。
“系统。”
“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现在,把你的本体,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