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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寻迹者布下的空间禁锢后,三人丝毫不敢停留,将戊土遁行符催动到极致,朝着黑岩峡谷的方向疾驰。

周遭的景致越发荒凉诡谲,黑色的岩石形态愈发狰狞,如同无数沉默的恶兽匍匐在昏暗的天光下。空气中残留的煞气与金属锈蚀味愈发浓重,隐隐还掺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神魂不安的怨憎与死寂,那是上古战场遗留的破碎意志与归墟之力长期浸染共同作用的结果。

木清颜的神魂中,那点“归墟烙印”的刺痛感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如同冰冷的针,持续地、细微地刺激着她的感知。这让她对环境中流散的、与归墟相关的微弱气息变得异常敏感。她注意到,一些岩缝深处或阴影角落,偶尔会飘散出几乎不可见的灰白细丝,如同有生命的尘埃,带着与寻迹者眉心符文同源的虚无意味。

“他们在这一带活动频繁,或者说,这里的环境本身就被归墟之力长期污染了。”木清颜沉声传音,提醒墨衍和离曜避开那些气息明显异常的区域。

墨衍眉头紧锁:“看来黑岩峡谷作为接应点,未必完全隐秘。归墟教很可能已在此布下眼线甚至埋伏。”

离曜冷哼一声,眼中离火跳动:“管他埋伏不埋伏,离凰卫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接应上,有仙君长老坐镇,除非归墟教那几个老鬼亲至,否则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虽如此,三人行进间更加谨慎,借助复杂的地形和戊土遁行符的隐匿效果,尽可能地抹去行迹。

约莫又前行了三百里,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巨大、幽深的裂痕。那裂痕横亘在大地之上,宽逾数十里,两侧是高达千丈、近乎垂直的漆黑岩壁,壁面光滑如镜,反射着天光,却只映出一片更深沉的黑暗。裂痕内部,光线似乎被吞噬,只能看到翻滚不休的、如同浓墨般的阴影,以及偶尔从极深处闪烁出的、不知是矿物反光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暗红斑点。

黑岩峡谷,到了。

按照约定,离凰卫的接应点应该在峡谷东侧入口附近,一处名为“鹰喙岩”的天然石台附近,那里会留下“离火翎”标记。

三人收敛气息,在峡谷边缘一处嶙峋的黑岩后潜藏下来,仔细观察。

峡谷入口附近,寂静得可怕。没有鸟兽虫鸣,甚至连风声都似乎被那巨大的裂口吸走,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绝对死寂。嶙峋的黑色岩石在昏暗光线下投出扭曲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墨衍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探出,扫过前方数里范围,片刻后,他面色微变:“鹰喙岩附近,有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留,还有……很淡的血腥味和离火灼烧后的焦痕。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离曜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接应队伍已经遭遇袭击?”

木清颜闭目凝神,将植物亲和的感知力提升到极限。此地虽植被稀薄,但岩缝石隙间,仍有一些极其顽强、生命力特殊的苔藓或地衣类植物。她的意识尝试与这些微弱的生命连接,接收它们被动记录的、极其模糊的环境信息。

断断续续的碎片涌入脑海:炽热的光与焰一闪而过……冰冷的灰色阴影如潮水蔓延……岩石崩裂的闷响……以及一种……深沉的、带着哀恸与决绝的离火悲鸣……

“战斗发生得很突然,很激烈。”木清颜睁开眼,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离火的力量曾短暂爆发,但很快被更庞大、更阴冷的某种力量压制……有离凰族的气息……消散了。”她的话语艰难,那些地衣苔藓记录的信息本就模糊,且充满了死亡与毁灭的片段,让她感同身受,神魂负担加重。

离曜双目瞬间赤红,拳头紧握,指节发白:“是谁?!”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墨衍按住离曜的肩膀,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我们必须立刻判断情况:接应点已暴露并发生战斗,离凰卫是全军覆没,还是部分突围?袭击者是否还在附近?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他看向木清颜:“清颜,你的感知还能确定更具体的位置,或者残留气息的方向吗?”

木清颜强忍着不适,再次将感知蔓延。这一次,她重点感应那些残留的、与周围阴冷归墟气息格格不入的“离火”余韵。片刻后,她指向峡谷深处,靠近东侧岩壁的某个方向:“那边……有相对‘新鲜’的离火气息残留,非常微弱,在向内移动……不止一道,但很分散,似乎在……逃逸?或者有目的的分散撤离?”

“也可能是在被追杀。”墨衍眼中寒光一闪,“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进去。若还有离凰卫幸存,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若已无幸存,也必须确认情况,并设法自行穿越峡谷或另寻出路。留在原地,迟早会被搜寻至此的归墟教众发现。”

离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与悲痛,重重点头:“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杂碎敢动我离凰族的人!”

三人不再犹豫,借着岩壁的阴影和凸起的怪石,悄无声息地滑入如同巨兽之口的黑岩峡谷。

一入峡谷,光线陡然昏暗数倍,温度也下降了许多,一种阴湿的寒意渗透骨髓。两侧的岩壁高耸入云,只在极高处留下一线惨白的天光,更显得谷底幽深诡异。地面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碎石,踩上去发出细碎却清晰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

木清颜神魂中的归墟烙印在此地异常活跃,持续的刺痛感让她精神高度紧绷,却也让她对峡谷内弥漫的、远比外界浓郁的归墟污染气息有了更清晰的“地图”。她指引着方向,避开那些灰白气息浓重如雾的区域。

前行约数里,打斗的痕迹开始变得明显。岩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边缘焦黑的爪痕或剑痕,有些还残留着微弱的离火气息。地面上有更多燃烧过的痕迹,以及一些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那血液中蕴含着淡淡的离火精气,属于离凰族。

离曜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迹,指尖的离火微微感应,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是离凰卫的血……至少是金仙级别的精锐。”

忽然,墨衍猛地抬头,看向左前方一片被巨大落石半掩的凹陷处,低喝:“谁在那里?出来!”

青龙虚影瞬间凝聚,蓄势待发。离曜也立刻起身,离火剑出鞘半寸。

凹陷处的阴影蠕动了一下,传出一个虚弱却带着警惕的、略显沙哑的女声:“离火……焚不尽……幽冥……”这是一句离凰卫内部确认身份的暗语片段。

离曜眼睛一亮,立刻接上后半句:“……离焰照苍穹,凰血染青冥!”同时,他掌心浮现出一枚小巧的、燃烧着赤红火焰的翎羽虚影——那是离凰族嫡系的身份标识。

阴影中的气息明显放松了一丝,紧接着,一个身影踉跄着从石后挪出。

那是一名身着破损赤红轻甲的女子,面容被烟尘和血迹模糊,但依旧能看出姣好的轮廓与坚毅的眼神。她左肩有一道可怕的贯穿伤,边缘泛着诡异的灰白色,正不断侵蚀着周围的血肉与离火灵力,让她的气息极其不稳,修为大概在金仙中期,但此刻十不存一。她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赤红长枪,枪尖暗淡。

“离凰卫,第七小队副队长,赤羽。”女子强撑着行礼,目光迅速扫过三人,在离曜的身份翎羽和木清颜身上略微停顿,“参见少主。你们……终于来了。”她的语气带着如释重负,也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悲怆。

“赤羽队长!”离曜急忙上前,想扶又不敢轻易触碰她肩头的诡异伤口,“发生了什么事?接应队伍呢?赤炎长老何在?”

赤羽靠在一块岩石上,喘息着,眼中闪过痛苦与愤怒:“我们按计划在鹰喙岩布设接应点,等候少主与……这位姑娘。”她看向木清颜,“但在两个时辰前,毫无征兆地,峡谷内多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化为无数‘影噬者’,配合至少三名气息堪比仙君的‘归墟祭首’(可能并非第三祭首),以及大量寂灭行者,发起突袭。赤炎长老被两名祭首缠住,我们小队……遭遇影噬者主力分割围杀……”

她咬着牙:“影噬者无形无质,专噬光影与神魂,极难对付。我们死战不退,试图向长老靠拢,但……敌人太多,太诡异。队长为了掩护我们几个分散突围,引爆了离火核心……我借着爆炸的余波和峡谷复杂地形逃到这里,其他兄弟……恐怕……”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影噬者……祭首级战力……”墨衍脸色凝重。归墟教这次下的本钱太大了,完全超出了接应一支小队应有的规格,这根本就是针对木清颜的、志在必得的猎杀局!

“赤炎长老情况如何?”木清颜问道,她更关心那位仙君级战力的动向。

赤羽摇头:“不清楚。我只看到长老化身离火真凰,与那两名祭首打入了峡谷更深处,动静极大,后来……似乎被引向了‘葬古渊’方向。”她看向峡谷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那里是黑岩峡谷最危险的地带,传说连通着上古战场的核心葬坑,归墟之力污染最重,空间也最不稳定。”

离曜拳头捏得咯咯响:“我们必须去找长老!”

“少主不可!”赤羽急道,“葬古渊太危险,而且敌人必然在那里布下重兵陷阱!当务之急,是护送这位姑娘安全离开厚土原!长老修为通天,或有脱身之法,若我们贸然闯入,反而可能成为拖累,令长老分心!”

道理虽如此,但离曜如何能甘心。

就在这时,木清颜忽然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以及峡谷两侧的阴影,轻声道:“恐怕……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她神魂中的归墟烙印,此刻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冰锥刺入般的剧烈预警!

周围的阴影,开始无声地蠕动、拉长,如同拥有了生命。空气中,灰白色的气息从岩壁缝隙、地面碎石间丝丝缕缕渗出,迅速弥漫。一股冰冷、死寂、贪婪的意念,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锁定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影噬者,追来了。

而且,不止一处。他们,已经被包围在了这黑岩峡谷的绝地之中。

赤羽惨然一笑,握紧了断枪:“看来……我的血迹,还是被它们追踪到了。”她挣扎着站直身体,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少主,你们快走!我来断后!向东北方向,那里有一处狭窄的‘一线天’裂隙,或许能暂时阻挡影噬者!快!”

墨衍一步踏前,与赤羽并肩,青龙虚影昂首长吟:“一起走!清颜,离曜,护住赤羽队长侧翼!”

离曜双目赤红,离火熊熊燃烧,将木清颜和重伤的赤羽护在中间:“想留下我们?那就看看你们的影子,能不能扛得住老子的离火焚天!”

木清颜深吸一口气,压下道基伤痕的隐痛与神魂的冰冷预警,混沌之力在掌心艰难凝聚。她知道,真正的生死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而这幽深诡谲的黑岩峡谷,或许将成为她混沌之道上,另一座必须翻越的险峰,或……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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