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素雪暗暗叹了口气,眼下也只有她不顾这张老脸信口胡诌了。
打定主意,她便调整心绪,强装镇定迈步上前,朝龙颜卿屈膝见礼后。
笑着看向端木槿和谢如烟说道:
“槿儿、烟儿,献戏结束,还不赶紧向凤璇公主告退,愣着作甚?”
谢如烟听后,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即刻收起脸上的窘迫与萎靡之色,露出灿烂的笑容。
朝龙颜卿轻施一礼,“民女贺凤璇公主大喜,特地和槿哥哥排编了这出新戏。
给您和诸位宾客助兴添乐。
技艺粗疏,望殿下谅解,愿您此后诸事顺遂、福泽久长。”
谢素雪见谢如烟明白自己的意思,机灵地配合起来,紧绷的神经当即松了几分。
而后侧目望向端木槿,看他怔愣原地,带着一丝微怒道:
“槿儿,你怎么回事,都献戏结束,还杵在这做甚,快来向凤璇公主施礼退下,别失了礼数。”
端木槿听着这番强辩之词,脸色霎时绯红一片,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场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如此荒唐的说辞,谁会相信?
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端木槿也不好折损自己母亲的颜面,唯有挤出僵硬又牵强的笑意。
朝龙颜卿拱手为礼,“微臣献丑,不足之处,望凤璇公主海涵。”
龙颜卿注视着他眼中的难堪与无奈,嘴角微勾,心中调侃道:
【可怜的小槿子,被他的小绿茶表妹和亲亲老娘这么一整,肯定社死地用脚指头抠出几座城堡。
不过,谁家还没几个不省心的亲人呢,我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在我的及笄礼上给我添堵,要是不做点什么,不得憋屈死我。
正愁我的大事没人牵头,小绿茶这么一闹,刚好顺势而为。】
她收拢心神,声音清冷。
“端木世子过谦了,你的表演入木三分,本公主甚是满意。
不过,本公主眼中容不得沙子,看不得这种红颜痴缠的戏码,更不愿莫名其妙入戏成角。
仅此一次,你们若再这么突如其来地凑到本公主面前演什么戏,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端木槿知晓龙颜卿心中不悦,立即单膝跪地,拱手表忠心。
“微臣行事欠妥,给您添堵,实乃微臣之罪愆,请殿下责罚,”
龙颜卿淡淡看了他一眼,“大喜的日子,责罚什么的就不必了。
但,你的诗词歌赋如此了得,仅仅指点谢姑娘岂不可惜。
不如你写上百篇,在京城办上数十场诗会,邀请天下文人墨客,开坛论讲。
与热爱文学的雅士贤才谈诗论赋,来场思想与灵魂的碰撞交融。
如此也好扬你所长,受世人所尊崇。”
端木槿……
顿时感觉天塌了。
这诗词歌赋又不是信手拈来的浮词浅句,哪能说写就能写出来?
公主还要他写出百篇,开办十场诗会做主讲,
他哪有那个本事和才华?
也不知公主有何大事,需要拿他的小命来作伐子。
端木槿叫苦不迭,他咽了咽口水,心中默默措辞后,向龙颜卿婉转开口。
“凤璇公主,微臣学识浅薄,诗词歌赋粗鄙庸俗,不足以……”
“端木世子这是要拒绝本公主?”龙颜卿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却透着慑人的威压。
端木槿见她凤颜薄怒,连忙将未尽之言咽下腹中,话锋一转,“微臣不敢。”
龙颜卿颔首,目光清冷而疏离。
“如此便好,谢姑娘与你青梅竹马,她说你才华横溢,那必然假不了。
你就别藏着掖着,才华在身,当展露而彰其辉。
本公主给你五十天的时间准备,诗会的时间,就定在四月底!
届时,本公主提前在新闻周报上刊登告示,邀请鸿儒硕学齐聚一堂,你好好准备准备。
对了,端木世子爱好送礼,别忘了给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文坛人士准备一份礼物。”
端木槿……
公主这哪是在谋划什么大事,她这是在吃醋吧!
是吧!是吧……
不过,能吃醋,说明自己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如此,百篇就百篇吧,悬梁刺股也要写出来。
端木槿带着甜蜜的负担,朝龙颜卿拱手道:“微臣领命。”
龙颜卿轻抬玉臂,“端木世子接下来要辛苦了,起身去旁边歇着吧。”
端木槿嘴角抽了抽,谢恩起身。
墨北书、时轩及天机阁几位,见端木槿吃瘪,眉眼中都是笑意。
心中的雾霾与郁闷终是消散几分。
在场宾客注视着端木槿,脸上满是惊愕与同情。
苍霂国重武轻文,故而文学素养相对较弱,写出经典诗词歌赋,达到开坛论讲的人才少之又少。
尤其是这些世家子弟,有着优渥的条件和家族底蕴,哪会刻苦钻研其中?
且,就算他们天赋异禀,在文学方面有一番作为,在朝堂得以施展抱负的机会也不多。
可学武就不一样了,朝廷需要骁勇善战的将才,只要有本事,就能得以重用。
端木世子被静远侯悉心培养,文武双全,比京城其他世家子弟强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让他一个多月内做出百篇佳作,也是不可能的。
凤璇公主如此强人所难,也不知是为哪般。
众人不得其解,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先前凤璇公主不是还对端木世子赞叹有加吗,怎的转眼工夫,就变了态度?”
“凤璇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多明显,你咋就看不明白呢?
谢姑娘在她的及笄礼上找晦气,静远侯夫人又混淆是非,强行扭曲事实,把她当傻子看。
她能不膈应?
凤璇公主不好明着降罪,还不能变着法子出这口恶气吗?”
“你说的也是,谢姑娘和静远侯夫人今日之举,换我也窝火,怎么也要想办法整整他们。”
……
那些世家或依附世家的官员,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凝重的面色渐渐消失。
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屑与自嘲。
凤璇公主功力其幽如渊,非目力可穷。
可终究是个女儿家,这朝野之事不过懂点皮毛,哪会有那么多谋算。
再者,就算她想做点什么,靠随性肆意的端木世子,又有多大作为?
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