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温暖与光明是短暂的奢侈。王飞合上李青云的笔记本,那缺失的最后一页如同一个巨大的悬念,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头。“纯净之心”是什么?李青云和狼王十五年前的计划为何功亏一篑?腐源的真正面目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亟待解答,而答案,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个洞穴的更深处,或者,在狼王守护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王飞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洞穴深处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之前因为疲惫和需要稳定军心,他没有深入探索。现在,短暂的休整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之机,必须利用起来。
“老孙,刘医生,你们照顾好大家,保持警戒。丽媚,你跟我来。”王飞压低声音,拿起一支用松脂临时制成的火把,“我们往里看看。”
丽媚点了点头,握紧胸前的木牌,她能感觉到,越往洞穴深处,木牌传来的温热感似乎就越明显,仿佛在指引着方向。
两人避开熟睡或休息的战士,小心翼翼地向着洞穴深处走去。火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嶙峋的洞壁上,那些古老的狼形刻画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洞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更加清凉,带着一股泥土和矿物质的气息。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深邃漆黑,隐隐有水流声传来;另一条则较为平缓,通向一个较为开阔的洞厅。
“走哪边?”丽媚轻声问。
王飞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丽媚手中的木牌上:“跟着你的感觉走。”
丽媚闭上眼,仔细感知着木牌传来的微弱波动。几秒后,她睁开眼,指向那条向下延伸的通道:“这边……有种呼唤的感觉,很微弱,但很清晰。”
“好,跟紧我。”王飞举高火把,率先踏入了向下的通道。
这条路更加难行,脚下湿滑,布满了碎石。水流声逐渐变大,最终,他们来到了一条地下暗河的旁边。河水漆黑,流速平缓,河对岸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
而就在他们所在的这边河岸上,王飞的火光照亮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那不是自然的岩石构造。几块明显经过打磨的方形石块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低矮的、类似祭坛的结构。祭坛中央,放置着一块约半人高的、表面光滑的黑色石头,石头上刻满了与狼王洞穴外那些白色石头上相似的奇异纹路,只是更加复杂、密集。
“这是……”王飞走近祭坛,心中震撼。
更让他注意的是祭坛周围的景象。散落着一些人类的骸骨,衣物早已腐烂,但从残存的布料和几件锈蚀严重的工具(包括一把与狼王洞穴里发现的类似的猎刀)来看,年代似乎与李青云相近。其中一具骸骨,姿态奇特,仿佛临终前正竭力想要触碰那块黑色石头。
丽媚突然闷哼一声,捂住了额头,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王飞立刻扶住她。
“声音……好多声音……”丽媚的声音带着痛苦,“悲伤……不甘……还有……警告!”
她手中的木牌此刻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甚至泛起了淡淡的、与狼王眼中光芒相似的幽绿色微光。
王飞立刻明白,他们找到了一个关键地点。这里很可能是李青云,或者更早的、与狼王缔结盟约的先辈们进行某种仪式或对抗腐源的地方。这些骸骨,恐怕就是失败的牺牲者。
他让丽媚稍微退后,自己则谨慎地靠近那块黑色石头。当他将火把凑近,仔细观察那些纹路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吸收火光,并在石头表面流动起来。一股冰冷而古老的信息流,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猛地涌入王飞的脑海!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念”。
他“看”到了无尽的、蠕动的苍白菌丝,如同瘟疫般在大地上蔓延,吞噬一切生命。“听”到了大地痛苦的呻吟和万物凋零的哀嚎。“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地底深处的、冰冷、饥饿、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那就是“腐源”!
紧接着,画面切换。他“看”到了银纹狼王,但比现在更加年轻、矫健,它率领着狼群,与从菌林中涌出的、被菌丝控制的扭曲生物浴血奋战。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类身影(是李青云?),站在狼王身边,手中似乎握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与狼王额间的银纹交相辉映,共同撑起一片净化的领域,抵挡着菌丝的侵蚀。
然后,是背叛与失败。他“感受”到一股来自人类内部的、阴冷的恶意,干扰了仪式,切断了联系。李青云(?)的身影在惊愕与愤怒中倒下,狼王发出悲愤的嗥叫,净化领域破碎,菌丝如同潮水般反扑……
最后,一个清晰而急切的意念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核心……在白狼山之心……封印……已松动……纯净之心……方能共鸣……找到……月……”
信息流戛然而止。
王飞猛地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击,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惊心动魄。
“排长!你没事吧?”丽媚担忧地问。
“我……没事。”王飞稳住心神,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我看到了……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腐源的核心,在白狼山的心脏地带。当年的失败,源于背叛。而李青云留下的信息指向了他的女儿,月月,她可能就是‘纯净之心’,是重新封印腐源的关键!”
就在这时,洞外隐约传来了狼王急促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嗥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焦躁不安。同时,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明显的震动,暗河的水面泛起了不正常的涟漪。
“不好!菌林又开始大规模活动了!而且距离很近!”丽媚脸色一变,木牌传来的粘稠恶感再次变得强烈。
王飞拉起丽媚:“快回去!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两人迅速原路返回。主洞穴里的战士们已经被狼王的吼叫和地震惊醒,纷纷拿起武器,紧张地望向洞口。
王飞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队伍,目光坚定:“没时间休息了。腐源正在加速苏醒,我们必须抢在它完全突破封印之前,找到李青云的女儿李明月,并前往白狼山之心!”
他拿起李青云的笔记本和那片从祭坛旁捡起的、带有刻纹的碎石片(这或许是信物或线索),沉声道:“老孙,你带大部分人留守这里,依托狼王的庇护和洞穴的地利,尽量坚守。刘医生,照顾好伤员。丽媚,我们走!必须尽快赶到云涧县!”
洞外,狼王的嗥叫声再次响起,悠长而苍凉,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又像是在催促他们踏上这关乎存亡的征程。
新的战斗,在离开洞穴的这一刻,已经打响。他们不仅要与时间赛跑,还要提防那隐藏在暗处、十五年前导致失败的“背叛”是否仍在延续。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