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营汇报位置。”孙钰青对着传令兵低语,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
“特战一营已到北门外草料场,没发现哨兵。”
“特战二营潜伏在东门瓮城边,守军正换岗。”
“特战三营在西门外,护城河结了冰,能过人。”
“特战四营守住城南的渡口,冰面上没发现脚印。”
孙钰青点点头,手指在冻土上画出简易的城防图:“特战一营从北城门外爬墙,上去后先占城楼,然后往北门摸去,打开古浪城的北门,然后和特战五营一起,先消灭北门附近的马家军一个骑兵团。“
“特战二营从西门摸进,打开西门后,和特战六营一起猎杀古浪城内西门附近的马家军一个民团和一个骑兵团,特战三营从东城门摸进,然后消灭东城门附近的马家军民团;特战四营盯紧南门附近的渡口,别让驻守古浪城的马彪从水路跑了。”
李彩云嚼着冻硬的青稞饼,饼渣掉在雪地上:“军长,要不要先让神射手打掉几个城楼上的哨兵?给他们醒醒盹。”
“不打了,直接等你们摸上去的时候,用刺刀猎杀吧。”孙钰青看了一眼天上的猎户座,“凌晨2点半动手最合适,守军换岗后最松懈。”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女子先锋团烙的油饼,递了半张给李彩云,“垫垫肚子,等会儿才有劲砍马家军。”
城楼上,马家军的哨兵正缩着脖子跺脚。一个老兵抱着步枪打盹,枪托磕在墙砖上发出轻响,被身边的年轻哨兵推醒:“别睡了,马团长说最近可能有红军来,没看到马司令没有从武威县城送信回来吗!”
“那些红军?不是被我们都打死了吗?难道还有很多吗?他们敢来?”那个老兵啐了口唾沫,
“马司令的两个精锐骑兵团都在武威,就凭红军那几条破枪,还想啃咱们古浪的城墙?”他从怀里掏出酒壶,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等半夜的时候,我带你去城里的馆子吃羊肉泡馍,这城墙有啥好守的,放心,安全的很。”
他们不知道,城墙下的黑暗里,特战团的战士们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正用手指抠着砖缝,测试攀爬的着力点。神射手们趴在雪地里,步枪的枪口对准城楼,瞄准镜的镜片蒙上了一层薄霜,他们就用哈气化开,再继续瞄准。
晚上十点,孙钰青看到城楼上的灯笼灭了一半,换岗的守军打着哈欠走下城楼。古浪县城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像一条僵卧的巨蟒。
垛口上悬挂的灯笼被风扯得来回摇晃,将守军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忽长忽短,如同鬼魅。孙钰青伏在护城河的冰面上,听着城楼上哨兵的脚步声从头顶碾过,靴底碾碎冰碴的脆响,竟比自己的心跳还要清晰。
他裹紧了身上那件缴获的马家军羊皮袄,毛领上凝结的霜花蹭过脸颊,冰冷刺骨,却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
城墙西北角的排水口藏在茂密的沙棘丛后,口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孙钰青扯掉丛中带刺的枝条,腐叶下的冰碴子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借着灯笼晃动的间隙,他像一条泥鳅钻进了洞口,腥臭的泥水瞬间浸透了棉衣,混杂着冻土的寒气顺着领口往里钻,冻得他牙关打颤。
这条排水道是他前世用生命换来的记忆,1936年西路军攻打古浪时,他带着尖刀班就是从这里摸进城,炸开了西门的瓮城,代价是班里七个弟兄永远倒在了城墙下。
此刻指尖触到的砖石裂缝、脚下踩着的淤泥深浅,都与记忆中的纹路完美重合,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爬出排水口,是一条堆满垃圾的后巷。两侧的土坯房墙皮剥落,糊着的报纸被风撕成碎片,在月光下飘得像招魂幡。
巷口传来醉醺醺的笑骂声,两个马家军哨兵正靠着墙根撒尿,步枪斜倚在砖堆上,枪托磕出“咚咚”的闷响。
“他娘的,听说山丹县城丢了?马司令(马元海)回武威准备调兵前往了?”一个哨兵打着酒嗝,裤腰带都没系紧。
“放屁!”另一个啐了口唾沫,酒气混着大蒜味飘过来,“马司令是调兵去围剿了,估计已经结束了那些流散的红匪吧!根本不用马布芳司令的骑兵来,咱们现有的兵力,就能够将那些红匪的骨头都得被碾碎喂狗!”
“可我瞅着今晚加了岗……怎么连民团18团的王团副都亲自带着人巡逻,邪乎得很。”
孙钰青贴着墙根矮身滑行,羊皮袄的下摆扫过结霜的地面,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窸窣声。他绕到两个哨兵身后,右手闪电般探出,捂住一人的嘴,左手匕首从肋下捅进心脏。
另一个哨兵刚要转头,孙钰青的刺刀已经拔出来,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另外一个哨兵的喉管,也已被锋利的刀刃划开,鲜血喷在结冰的路面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花。整个过程不过千分之二秒,连灯笼的火苗都没晃一下。
穿过三条迷宫般的窄巷,城中心的马家军司令部出现在眼前。这座用青砖砌成的院落,比周围的民房高出一截,院墙顶部插着锋利的铁蒺藜,门口两盏马灯的光晕里,四个哨兵抱着步枪来回踱步,枪栓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孙钰青蹲在对面的杂货铺屋檐下,仔细观察着那些哨兵换岗的间隙。当两人转身抽烟时,他像一片落叶般蹿到墙根,指尖在砖缝里摸索片刻,找到一块松动的砖石——这是之前在古浪城炸城墙时留下的隐患,没想到成了今夜的突破口。
他抠出砖石,露出的缝隙刚好能容一只手伸进去,摸出里面藏着的半截钢锯条——那是他之前撤退时埋下的,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锯断铁蒺藜的锁链只用了两分钟。孙钰青翻入院墙时,脚落在厚厚的积雪上,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军火库的铁门挂着把黄铜大锁,他从怀里掏出两根细铁丝,三两下就将锁芯捅开。推门的刹那,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混杂着桐油气息扑面而来,仓库里码着的木箱几乎顶到了房梁,月光从气窗斜照进来,在箱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上面“步枪”“手榴弹”的黑色宋体字清晰可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孙钰青低声自语,意念微动,仓库里的木箱便开始凭空消失。6000多支步枪、20万发子弹、5000枚木柄手榴弹、12门迫击炮、6门野炮……甚至连墙角堆着的几箱雷管和导火索,都被他收得干干净净。
最后他盯着墙上挂着的18挺马克沁重机枪,枪身上的铜制散热片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干脆连枪架一起收进了空间。
离开军火库时,更夫刚敲过三更的梆子。城西的民团营地一片死寂,帐篷像一个个鼓起的灰包,密密麻麻扎了半条街。
马厩里的战马偶尔打个响鼻,篝火堆旁的哨兵抱着步枪打盹,枪托歪在柴草上,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还挂着口水。
孙钰青摸到马厩后墙,借着帐篷的阴影潜行。他知道这个民团是马布芳的“子弟兵”,大多是青海过来的牧民,马术精湛却疏于防备。
帐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有的还夹杂着梦话,说的竟是藏语。他掀开一个帐篷的门帘,月光照进里面,十几个士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步枪就扔在脚边,有的甚至还攥着酒壶。
意念再次催动,帐篷里的步枪瞬间消失无踪,连挂在帐篷杆上的马刀都没剩下。孙钰青如法炮制,挨个儿帐篷“扫货”。
遇到惊醒的士兵,便用匕首抵住对方咽喉,在月光下亮出西路军的红巾,吓得对方瘫在睡袋里不敢作声。等他走出营地时,整个民团的武器已被清空,只剩下一群抱着空枕头酣睡的士兵。
城北的金库是块硬骨头,这座用祁连山青石砌成的建筑比军火库还要坚固,墙厚三尺,门口不仅有八个哨兵轮值,墙角还架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巷口。
孙钰青绕到金库后墙,发现墙根处有一片地基比别处低了半尺——那是去年山洪冲刷留下的痕迹,当时马家军草草修补,没想到成了致命的破绽。
他用匕首撬开松动的石块,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缝隙。钻进去后,浓重的霉味中飘来金银特有的甜腥味。
金库中央的铁柜敞开着,里面码着的银元反射出冷光,旁边的木箱里装着金条,每条约十两重,黄澄澄的堆得像座小山。
“马布芳倒是舍得给马彪输血。”孙钰青数了数,整整10万枚银元,1200条大黄鱼,还有几个陶罐里装着的珍珠玛瑙——想来是马彪从百姓手里搜刮的赃物。
他毫不客气地抬手收尽,连铁柜角落里藏着的几包鸦片都没放过——这些东西虽不能用,却能拿去换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