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时分,特战一营和特战二营的队伍开始回撤,队伍开始回撤,被俘的马家军排着队走在中间,马元海被两个战士架着,他的头耷拉着,像条丧家之犬。
孙钰青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黑马踏着积雪,蹄声沉稳。远处的祁连山在暮色中呈现出青紫色,像一道沉默的屏障,见证着这场雪原上的胜利。
战士们唱起了军歌,歌声穿过燃烧的杨树林,在雪原上远远传开。孙钰青勒住马,回头望了望古浪县城的方向——那里的城墙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知道,下一场战斗已经不远了。
归途中,赶来的特战三营和特战四营的队伍与他们汇合。叶明勒马走到孙钰青身边,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军长,打扫干净了!歼敌两百,俘虏一百二,基本上都是马家军的军官,缴获战马四百多匹!”孙钰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那些押着俘虏、牵着战马的战士,他们的红巾在暮色中格外鲜艳。
雪又开始下了,轻柔地落在战士们的肩头,落在马元海等人低垂的头上,落在那些缴获的战马上。天地间一片洁白,仿佛要洗净这场厮杀的痕迹。
但孙钰青知道,有些印记是洗不掉的——特战团的铁蹄踏过的地方,西路军的旗帜终将升起,而那些曾经肆虐河西的马家军,终将在这片雪原上,迎来他们应得的结局。
天色渐亮,队伍的火把全部熄灭,队伍的影子在雪原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像一条蜿蜒的金龙,照亮了回家的路。
远处的武威县城已经亮起烟火,那是女子独立团的姐妹们在等着他们凯旋,是获救的战友们在煨着热汤,是这片土地上重新燃起的希望。
孙钰青的大黑马打了个响鼻,加快了脚步,他知道,今天的太阳升起时,又将是新的征途。
马元海被反绑在武威县城临时指挥部的柱子上,狐皮袄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右臂的伤口缠着粗布绷带,渗出的血珠在绷带边缘凝成暗红的冰粒。
他低着头,不敢看坐在对面的孙钰青,那双曾在战场上睥睨众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躲闪和恐惧。
“把他带下去,换下一个。”孙钰青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马元海颤抖的脊背。
两个特战战士上前,架起瘫软的马元海往外走,他路过门口时,瞥见六个亲信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守着荷枪实弹的战士——他知道,孙钰青这是要各个击破。
第一个被审的是马元海的卫队长,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刚被带进房间,就看到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香气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孙钰青推过汤碗:“说清楚古浪的布防,这碗汤就归你,还能给你块馕。”
那名卫队长咽了口唾沫,眼神在汤碗和孙钰青之间打转。他跟着马元海烧杀抢掠多年,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能在黑夜中三百米外一枪爆头,也能端出一碗热汤谈条件。
犹豫片刻,他端起汤碗猛灌一口,含糊道:“古浪城里……有三个民团,一个骑兵团,总共四千多人……”
“具体位置?”孙钰青追问,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滑动。
“三个民团分别守东、南、西三门,骑兵团驻在城北的校场……”那卫队长的声音越来越低,“团长是马洪彪,马元海的堂弟,据说手里有18挺重机枪……”
半个时辰后,第二个亲信被带进来,这是个文书模样的瘦子,戴着副断了腿的眼镜。孙钰青没给他汤,只是把卫队长的供词放在他面前:“看看,有漏的就补上,不然今晚只能啃雪。”
瘦子推了推眼镜,看着纸上的字,脸色渐渐发白。他知道隐瞒没用,哆哆嗦嗦地补充:“城西的民团是新组建的,都是些娃娃兵,枪都没摸熟……但城北校场下面有个地窖,藏着不少弹药,是马布芳上个月刚送来的……”
接下来的审讯像剥洋葱,一层层揭开古浪城的防御细节。有的亲信交代了民团的换岗时间,有的说出了城防薄弱的地段,还有的提到马洪彪贪酒好色,每晚都要去城里的妓院鬼混。
孙钰青把这些信息一一记在纸上,最后拼凑出的古浪布防图,详细得连哪个垛口有暗哨都标得清清楚楚。
当最后一个亲信被带出去时,天已经擦黑。孙钰青对着油灯审视着那张地图,手指在“城北校场”四个字上敲了敲。
他想起前世西路军在古浪的惨败,正是因为低估了马家军的城防和援兵速度,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马元海再次被带进来时,看到孙钰青手里的地图,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你休想!古浪城固若金汤,你们打不下来的!”
孙钰青放下铅笔,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固若金汤?就像武威城一样?”
马元海的挣扎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孙钰青说的是实话,连武威这样的重镇都能一夜易手,古浪城又能撑多久?
“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孙钰青的声音突然放低,带着一种诱惑的磁性,“写信给马布芳,让他用粮食、弹药和药品来换你。不然,你知道西路军对待战犯的规矩。”
马元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又迅速被疑虑取代:“他不会来换我的……马布芳只认地盘,不认人。”
“他会的。”孙钰青微微一笑,笑容里藏着算计,“你是他的左膀右臂,是马家军在河西的脸面。他要是不来,底下的人会怎么看?那些团长、营长,还会为他卖命吗?”
马元海沉默了,他知道孙钰青说的是对的,马布芳最看重的就是权威,若是连自己这个嫡系都不管不顾,马家军的人心怕是要散。
“三天。”孙钰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三天内写好信,我派人送去西宁。10天后,要么你回家,要么……”他指了指窗外的雪堆,“就埋在那儿。”
马元海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终于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成了孙钰青的筹码,却别无选择。
审讯结束后,孙钰青召集各营营长开会。油灯下,他展开古浪布防图:“休整两天,第三天拂晓攻打古浪。一营、二营负责拿下东门和南门,三营解决西门,四营随我主攻城北校场,端掉马洪彪的骑兵团。”
“军长,要不要给红30军的弟兄们多休息几天?”李彩云问道,他担心特战团连续作战,体力跟不上。
“不用。”孙钰青摇头,“兵贵神速,马元海被俘的消息一旦传开,马布芳肯定会增兵。我们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古浪。”
他看向王荃瑗,“让女子独立团抓紧时间制作云梯和炸药包,这次要炸掉城北的地窖,把弹药全缴获过来。”
接下来的两天,武威县城里一片忙碌。特战团的战士们轮流休息,有的在马厩里给战马加料,有的擦拭武器,神射手们则在城外的雪地里练习瞄准,枪声时不时划破宁静。
女子独立团的姐妹们熬着姜汤,缝补着破损的军装,还从俘虏口中打听古浪城里的街道布局。
红30军的程仕财来看过孙钰青两次,每次都被眼前的景象打动:“老孙,你这特战团真是铁打的,刚打完硬仗就跟没事人一样。”
孙钰青笑着递给他一张河西走廊的地图:“等拿下古浪,把整个河西走廊串起来。到时候,马布防就没有机会了。“
程仕财看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城池——古浪、武威、永昌、山丹、高台、酒泉、嘉峪关、安西……这些曾经让西路军流血牺牲的地方,即将全部回到红军手中。他用力拍了拍孙钰青的肩膀:“好!我红30军跟你干!”
武威县城的积雪还未清扫干净,孙钰青踩着薄冰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弄。巷尾的青砖墙上爬满枯藤,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门楣上“马家军修械处”的木牌已被炮火熏得发黑。
若不是清理战场的战士发现这里有机器运转的余温,谁也不会想到,这片不起眼的院落里,藏着西路军最急需的宝藏。
“吱呀——”铁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机油混合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孙钰青举着马灯往里走,光柱扫过院子里堆积的木箱,箱口露出的铜制弹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正房的门敞着,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微声响——原来是一台车床还在惯性运转,车刀在金属坯上留下细密的纹路。
“军长,您看这个!”一个战士指着墙角的货架,上面整齐码放着成排的铜模,有三八大盖的弹壳模、汉阳造的枪管模,甚至还有手榴弹的铸铁壳模。
孙钰青拿起一枚弹壳模,指尖划过内壁的刻度,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一震——这精度,比他前世见过的土造模具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