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磨庄村时,这里早已不是来时的模样。杨朝里带领着特战团的将士们,早已经把上下磨庄村子的训练场收拾得干干净净,打谷场上竖起了简易的靶场,马厩里新添了不少战马,连村口的老槐树上都系上了红布条,像是在迎接凯旋的英雄。
“孙军长,你们可回来了!”杨朝里拉着孙钰青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同志们把最好的马都牵来了,保证让同志们骑得舒坦!”
孙钰青看着眼前的2000匹战马,心里一阵暖流。这些马大部分都是从敌人手里缴获的,此刻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马鞍上铺着厚厚的毡子。他知道,这不仅是战马,更是乡亲们对红军的期盼。
“王荃瑗同志,”孙钰青转身对王荃瑗说,“这500名同志的骑术训练,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必须让每个人都能熟练骑马,能在马上射击。”
王荃瑗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她带来的女子先锋团战士里,不少人是骑术高手,有的甚至能在马背上精准投掷手榴弹和精准射击,教这些轻伤战士骑马,绰绰有余。
训练教员立刻在村外的河滩上展开,500名战士分成十组,每组由一名女子先锋团战士带领,先从慢走开始,再到小跑,最后是疾驰。
有的战士没骑过马,刚上去就摔了下来,却立刻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咧嘴笑着说:“没事,再来!”
孙钰青站在高处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这些摔打不算什么——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他让人把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的剩余兵力名册搬来,借着油灯的光,开始重新整编队伍。
3000名能战将士,3000匹战马,人手一支枪,再加上新补充的机枪和弹药,这支队伍虽然算不上精锐,却透着一股“野火烧不尽”的韧劲。
“接下来,咱们要做的,是向西。”孙钰青对着围坐的干部们,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线,“路上会有敌人,会有困难,但咱们别无选择。只有打通河西走廊,才能和大部队汇合,才能让西路军活下去。”
夜色渐深,河滩上的训练声还在继续,马蹄声、呼喝声、枪支上膛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首属于红军的战歌。
孙钰青站在村口,望着西边的群山,那里的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知道,只要这支队伍还在,只要藏兵洞里的火种还在,总有一天,他们会像黎明的太阳一样,照亮整个河西走廊。而此刻的每一次训练、每一次部署,都是在为那一天积蓄力量。
上下磨庄训练场上的马蹄声还未停歇,孙钰青已将目光投向了另一支特殊的队伍——30名从红五军、红三十军搜寻来的炮兵将士。
这些人大多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有的背着拆卸的炮架,有的怀里揣着生锈的瞄准镜,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对火炮的执着。
“都到齐了?”孙钰青走到队列前,目光扫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知道,炮兵是战场上的“铁拳头”,一门迫击炮能顶一个连的火力,尤其是在西征路上,面对敌人的碉堡和骑兵,迫击炮更是能发挥奇效。
“报告军长,30名炮兵全部到齐!”一个高个子战士出列敬礼,声音洪亮如钟。他叫赵章程,是红五军的老炮兵,从长征一路打到河西,手里的炮筒子比他的胳膊还亲,据说能凭耳朵听出炮弹的落点。
孙钰青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问:“宁造82毫米迫击炮,最大射程多少?仰角多少时精度最高?”
赵章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最大射程2850米,仰角45度到60度之间精度最好,要是遇上逆风,得再调3度仰角,风速每加1米,射程减50米……”他说得头头是道,连炮身重量、装弹步骤都分毫不差,旁边的炮兵们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好!”孙钰青一拍大腿,“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炮排的排长,你拉起一个炮排,就是炮排排长,拉起一个炮连,你就是连长!”
赵章程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军长,我……我怕是担不起……”
“担得起。”孙钰青打断他,指着身后两门崭新的82毫米迫击炮,“这两门炮,还有这30个弟兄,就交给你了,咱们西征能不能打开缺口,你们炮排的作用至关重要。”
赵章程挺直了腰板,猛地敬了个礼:“保证不让军长失望!”
炮排的训练立刻在上磨庄村后的训练空地上展开,孙钰青亲自示范操作:只见他熟练地卸下炮架,调整底座,眯着眼通过瞄准镜锁定远处的土堆,左手稳住炮身,右手猛地将炮弹塞进炮膛——“嗵”的一声闷响,虽然没有装实弹,但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赵章程和其他炮兵目瞪口呆。
“军长……您这手艺,比咱们所有的炮兵,都还熟啊!”炮排副排长宋成志忍不住惊叹道。
孙钰青擦了擦手上的灰,笑着说说:“当年我也在兵工厂待过一段时间,别说迫击炮,山炮、野炮我都摸过。
这玩意儿看着复杂,其实就一个理——准星、缺口、目标,三点一线,再算上风速、仰角,心里就得有个数。”
他没说的是,那些年自己在兵工厂,他为了搞懂火炮原理,曾抱着图纸在机器旁啃了三天三夜,手上被铁屑划得全是口子,从抗战开始,到改革开放,自己的终生都在研究火炮技术。而此刻,这些经验成了最好的教材。
接下来的几天,孙钰青和赵章程,宋成志一起,在油灯下熬了三个通宵,写出了一本《82毫米迫击炮操作手册》。
手册上不仅有步骤分解图,还有赵章程琢磨出的“土办法”——比如用手指头量风速(伸出手掌,感觉风刮过手指的力度,大致判断风速),用树影算仰角(上午树影长,仰角调低;下午树影短,仰角调高)。这些看似粗糙的方法,却在实战中格外管用。
“这个‘影子瞄准法’好!”一个炮兵捧着手册,笑得合不拢嘴,“以前总记不住那些数据,现在看树影就知道该咋调,简单!”
训练时,孙钰青要求所有人“空弹实练”——没有炮弹,就反复练习装弹、瞄准、调整角度,直到每个人的动作都像刻在骨子里一样熟练。
赵章程站在一旁掐着表,谁的动作慢了半秒,立刻让他重来;谁的瞄准角度差了1度,就罚他对着土堆练一百遍。
“别嫌麻烦!”赵章程吼道,“现在多练一遍,战场上就多一分胜算!等真打起来,敌人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炮兵们没人叫苦。他们知道,这两门迫击炮是孙军长好不容易才缴获来的宝贝,每一发炮弹都金贵得很,现在把动作练熟了,将来才能在战场上“弹无虚发”。夕阳下,炮排的训练声和河滩上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越来越激昂的战歌。
炮排的训练如火如荼,那500名刚从藏兵洞出来的轻伤战士,也投入了紧张的骑射训练。负责带他们的是张茶青、王秀英和赵素珍——三位女子先锋团里出了名的“骑射能手”。
张茶青骑马时像一阵风,据说能在马背上俯身捡起地上的手帕;王秀英的枪法准,能在飞驰的马背上射中百米外的陶罐;赵素珍最擅长驯马,再烈的野马到了她手里,不出三天就变得服服帖帖。
“都给我记住了,骑马不是让马拖着你跑,是你带着马走!” 赵素珍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战士们。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军装,裤脚扎得紧紧的,露出的脚踝上还留着上次战斗时的伤疤。
一个矮个子战士刚爬上马背,马就尥了个蹶子,把他摔在沙地上。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嘟囔道:“这马太烈了……”
“不是马烈,是你没本事!” 王秀英策马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马鞭,却没抽马,而是指着马的耳朵,“看见没?马耳朵朝前,说明它高兴;朝后,就是不耐烦了。你刚上去就拽缰绳,它能不尥蹶子吗?”
她翻身下马,手把手地教:“左手轻握缰绳,右手扶着马鞍,身子往前倾,跟着马的节奏晃……对,就这样,别紧张,它能感觉到你的心跳。”
张茶青则在一旁驯马。有匹黑马性子野,谁骑上去都被甩下来,她却不急不躁,牵着马在空地上慢慢走,时不时给它喂把草料,轻声跟它说话,像是在哄孩子。半天下来,那匹黑马居然乖乖地让她骑了上去,在场的战士们都看呆了。
“马通人性。” 张茶青笑着说,“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要是欺负它,它能把你甩到沟里去。咱们是战友,跟马也得处成战友。”
战士们听得认真,练得更卖力了。摔了就爬起来,磨破了皮就抹点药膏,没人喊疼,没人退缩。
一个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的战士,硬是咬着牙练了一下午,直到能在马背上坐稳,才咧开嘴笑了——他知道,多练一天,就能早一天跟上大部队,早一天重返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