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 668 年的东周,像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闷热天:
晋国表面上平静,可老百姓的怨气、贵族的离心、公子党的暗流,早把根基蛀空了;
南方楚国忍不住伸出爪子,轻轻挠了中原一下,试探齐国的反应;
齐桓公赶紧把中原诸侯拧成一股绳,搭起防御的架子;
西边秦国还是老样子,埋头种地、搞贸易,把家底攒得更厚。
这一年,春秋的格局,从 “双盟对峙” 的平静,悄悄变成了 “局部摩擦” 的紧张,所有人都在等着那声真正的惊雷。
先看最让人捏把汗的晋国,今年没出大乱子,可藏在暗处的祸根,却扎得更深了 —— 晋献公忙着巩固骊姬的权力,可越巩固,越把民心推远,这就是 “献公固权失民心”。
去年晋献公平了群公子之乱,骊姬党把朝堂、兵权都抓在手里。
公元前 668 年开春,骊姬的弟弟骊戎君更飘了。
他以 “宫甲之尹” 的身份,借着掌管都城卫队的名头,到处搜刮老百姓:种庄稼要交 “护田钱”,做买卖要收 “过市税”,连老百姓家里的鸡下了蛋,都要挑最大的缴给官府。
都城周边的农户受不了,有的扛着锄头逃到乡下,有的干脆躺在地里不干活,闹起了 “罢耕”。
更让人气愤的是,骊姬为了让儿子奚齐的储位更稳,居然跟晋献公说:“曲沃是老祖宗的地方,可现在要养都城的军队,不如把曲沃的祭祀礼仪简化简化,省下的牛羊、丝绸,正好给士兵做冬衣。”
晋献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曲沃是晋国公室的发源地,老祖宗的祭祀说简就简,当地贵族当场就黑了脸,私下骂:“连祖宗都忘了,这国君还能靠得住吗?” 要知道在春秋时候,祭祀可是国家大事,废了礼仪,就等于丢了贵族的心。
没办法,晋献公只能派里克去曲沃安抚。
里克心里清楚,老百姓要的不是空话,是实在的好处。
他到了曲沃,直接宣布 “今年曲沃的赋税减三成”,还把骊戎君派去收税的人全赶走了。
老百姓一听,立马扛着锄头下地,“罢耕” 风波总算压下去了。
可这事传到骊姬耳朵里,她又跟晋献公吹枕边风:“里克这是收买人心啊!他不肯严惩带头罢耕的贵族,说不定早就跟公子党勾搭上了。”
晋献公本来就猜忌里克,这下更疏远他了,朝堂上的事,再也不跟里克商量。
骊姬还想装好人,提议 “赦免去年因‘通乱党’被关的低级贵族”,可她没提骊戎君横征暴敛的事 —— 就像给饿肚子的人递了块小饼干,却不肯给一碗饭,老百姓的怨气根本没消。
都城周边的农田,还是有一半荒着,国库虽然靠去年没收贵族的封地填得满满当当,可地里长不出粮食,再有钱也没用。
另一边,逃往狄国、梁国的公子党残余(支持重耳、夷吾的旁支公子与贵族) 也没闲着。
他们偷偷派人回晋国,联络那些同情重耳、夷吾的贵族,约定 “只要有机会,就把骊姬党赶下台”。
晋献公听说后,派人去狄国、梁国盯梢,还在国内抓了 3 个跟公子党私通的贵族,把他们流放到偏远的边境。
可这只是扬汤止沸 —— 公子党没被彻底消灭,反而让更多贵族觉得 “晋献公心太狠”,偷偷跟他划清界限。
最绝的是,骊姬还建议 “把夷吾从都城囚室迁到屈地看管”。
屈地以前是里克负责防务的地方,把夷吾迁过去,明着是 “严密看管”,实则是削里克的权。
里克私下对亲信说:“君上偏听偏信,骊姬党祸乱朝纲,晋国迟早要乱,咱们只能先忍,等机会再拨乱反正。”
话虽这么说,可里克心里清楚,自己在朝堂上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这 “献公固权失民心”,晋献公看似把权力攥得很紧,可实际上,民心丢了,贵族离心了,能打的大臣被排挤了,就像一座地基被蛀空的房子,看着还立着,只要一阵风来,就会塌。
晋国的乱子,已经在倒计时了。
晋国忙着内耗的时候,南方的楚成王终于按捺不住,对中原伸出了试探的爪子 —— 他派兵袭扰蔡国,想看看齐国到底有多硬,这就是 “成王袭蔡探中原”。
去年楚成王把南方的同盟圈扎得牢牢的,巴国、邓国、罗国都听他的话。同年夏,楚成王一看,齐国忙着整军,晋国乱得自顾不暇,觉得机会来了。
正好蔡国今年没按时给楚国送 “丝绸贡”—— 蔡国去年依附楚国后,又是送粮食又是派士兵,家底都快空了,实在拿不出那么多丝绸。
楚成王正好借这个由头,派令尹斗祁带了 2000 个士兵、30 乘战车,去袭扰蔡国南部的城父邑(蔡国南部边境重镇,距离蔡国都城约 50 里,靠近楚国边境) 。
楚军没敢打硬仗,趁着天没亮,偷偷摸进城里,抓了 50 个蔡国守军,抢了一千石粮食,然后连夜撤回楚国 —— 没占城池,也没跟蔡国主力交手,就是想 “敲山震虎”,看看中原诸侯的反应。
蔡国国君吓坏了,赶紧派人去齐国求援。
可那时候没有电话,信使骑马跑了十几天才到齐国,等齐桓公派援军赶到蔡国,楚军早就没影了。
齐桓公看着空荡荡的城父邑,心里咯噔一下:“楚国这是试探咱们呢!他们已经敢打中原的主意了,再不管,以后就更难收拾了。”
楚成王这边,见齐国援军来得这么慢,心里也有了底:齐国虽然想抗楚,可中原诸侯反应太慢,晋国又帮不上忙,以后可以慢慢往北推。
他还没忘安抚南方同盟,把从蔡国抢来的粮食,分了一半给巴国、邓国,说:“这是跟中原打交道的好处,以后跟着我,还有更多。”
巴国、邓国国君笑得合不拢嘴,更听楚国的话了。
蔡国没办法,只能答应楚成王的要求:双倍补缴去年的丝绸贡,还得派公子去楚国当人质。
可蔡国国君也不傻,一边派公子入楚为质,一边偷偷给齐国送了 100 匹丝绸,说 “蔡国永远是中原的一份子,只是暂时屈从楚国”—— 小国夹在大国之间,只能这么 “两面讨好”,既不得罪楚国,又给齐国留了后路。
从这以后,蔡国彻底成了楚国的 “小弟”,楚国想什么时候捏一下,就什么时候捏一下。
这 “成王袭蔡探中原”,楚成王没费多少力气,就摸清了中原的底细,还让蔡国彻底臣服。
楚国的爪子,已经摸到了中原的边缘,接下来,他们要盯的,就是更大的目标了。
楚国的试探,让齐桓公不敢再掉以轻心。
他赶紧把鲁、宋、邾三国国君叫来,在鄄地开了个会,把中原的防御架子搭起来,这就是 “桓公盟宋固联防”。
去年齐桓公跟鲁国结了盟,今年楚国袭扰蔡国,最慌的是宋国 —— 宋国跟蔡国接壤,楚国要是再往北打, next 就是宋国。
宋国国君赶紧派使者去齐国,说:“咱们得抱团啊!不然楚国迟早要打到家门口。”
齐桓公正好借这个机会,在鄄地召集了鲁、宋、邾三国国君。
开会那天,齐桓公直接拿出早就拟好的 “联防协议”,念给大家听:“以后不管楚国打咱们哪一国,其他三国都得在 10 天内出兵支援 —— 齐国每次出兵不少于 5000 人、战车 100 乘,鲁国出 3000 人、战车 50 乘,宋国出 2000 人、战车 30 乘,邾国虽然小,也得出 500 人帮忙。”
三国国君都点头,谁都不想单独面对楚国。
他们还定了防御布局:以宋国的商丘、鲁国的曲阜为两大支点,齐国的临淄为后方基地,三个地方互相呼应,不管楚国从哪边来,都能很快派兵支援。
为了快速传递消息,齐桓公还下令在齐国南部边境修了两座烽火台 —— 只要看到楚国出兵,就点燃烽火,附近的诸侯军队立马就能知道。
要知道在春秋时候,烽火台可是边防的 “千里眼”,西周就用它来防外敌,到这会儿更是派上了大用场。
齐桓公还从鲁国、宋国招了不少熟悉南方地形的士兵,组建了一支 “南方侦察队”,专门盯着楚国和蔡国的动向。
这些士兵常年在边境生活,知道哪里有小路,哪里适合埋伏,有了他们,齐国再也不用等楚军打过来才知道消息了。
他没忘了安抚蔡国,派使者去蔡国说:“以后楚国再敢来犯,齐国肯定第一个出兵,你们不用怕。”
蔡国国君虽然不敢得罪楚国,但有了齐国的承诺,也没彻底倒向楚国,算是给中原留了个缓冲。
对邾国、滕国这些小国,齐桓公也很大方,减免了他们每年给同盟的贡礼,说:“只要你们好好参与联防,以后有齐国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小国们感激不尽,更愿意跟着齐国抗楚了。
这 “桓公盟宋固联防”,齐桓公把中原诸侯从 “散沙” 变成了 “一块铁板”,有了联防协议,有了烽火台,有了侦察队,楚国再想偷偷袭扰,就没那么容易了。
齐楚之间的对峙,从 “暗地里较劲”,变成了 “明面上的防御”。
就在晋、楚、齐剑拔弩张的时候,西边的秦国还是老样子,闷头搞发展,把自己的家底打得更厚,这就是 “宣公深化筑基业”。
去年秦宣公推广了垄作,定了律法,今年他觉得,要想以后往东进,农业和外交得再加强。农业上,他在泾水、渭水交汇处修了一条 “泾渭灌溉渠”—— 这条渠能灌溉一万多亩农田,以前天旱的时候,庄稼都枯死了,现在有了渠水,就算不下雨,庄稼也能长得好好的。
他还推广 “粟麦轮作”,春天种粟,秋天种麦,一年两熟,粮食产量翻了一倍,老百姓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西边的义渠戎族,以前跟秦国老打架,今年秦宣公跟他们签了 “边境互市协议”,在边境设了三个互市点 —— 秦国人拿粮食、丝绸换戎族的马、皮毛,戎族拿马、皮毛换秦国人的工具、布匹,大家都能赚到钱,再也不用打打杀杀了。
义渠戎族的首领说:“跟秦国做买卖,比打仗强多了!”
秦宣公还细化了去年定的律法,新增了 “农田纠纷调解”“互市贸易规范”—— 比如以前老百姓因为争一块田能打起来,现在官府会丈量土地,按 “先占先得、契约为证” 的规矩判;以前在互市点做生意,有人缺斤少两,现在官府会罚他双倍赔偿给买家。
有了这些规矩,国内的秩序越来越稳定,不管是种地的还是做买卖的,都觉得踏实。
外交上,秦宣公派自己的弟弟出使梁国(今陕西韩城东南,位于晋国西部边境,与晋国隔黄河相望) ,还跟梁国国君订了 “婚姻盟约”—— 让弟弟娶了梁国公主。
梁国是夷吾的避难地,跟晋国就隔了一条黄河,通过梁国,秦国能随时知道晋国的动向。
梁国国君也乐意跟秦国结盟,有了秦国撑腰,就不怕晋国欺负了。
有人问秦宣公:“现在楚齐都快打起来了,晋国又乱,咱们要不要趁机往东进?”
秦宣公笑着说:“急什么?咱们现在粮食够多,边境稳定,跟梁国关系又好,等再攒几年实力,不管是楚齐还是晋国,都得高看咱们一眼。”
秦国就像一棵慢慢生长的大树,不跟别人争阳光,只是默默把根扎深,等枝繁叶茂的时候,自然能撑起一片天。
春秋的大戏,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