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 676 年一开春(周历春,对应公历 3-5 月),春秋的气氛就有点 “不对劲”。
去年还藏在暗处的小隐患,今年都跟刚冒头的芽似的,慢慢露了尖。
周天子的弟弟敢公开拉帮结派。
楚国的新国君要对亲弟弟下狠手。
倒是中原的齐桓公,靠一场会盟把快要散的场子又镇住了。
咱顺着日子唠,这年没震天的大仗,可每桩小事都像埋在土里的引线,就等哪天被点着。
先说说周天子这边的新鲜事。
去年周厘王刚走,周惠王刚坐上王位,他弟弟王子颓就耐不住性子了。
去年还只是偷偷跟卫、南燕国的大夫递话,今年见周惠王手里没兵 —— 周天子那点直属军队早散了,齐桓公又忙着筹备会盟顾不上洛邑,居然敢光明正大请客拉人。
王子颓把聚会地点选在洛邑城外的菟裘邑(今河南巩义),这儿离卫、南燕近,又偏,不容易被周惠王的人撞见。
他还特意备了两份 “拿得出手” 的厚礼:
给卫惠公送的是个 “玉磬”—— 要说这玉磬可不是普通玩意儿,是周成王时期铸造的王室传家宝,平时只在天子祭祀、大宴诸侯时才敢拿出来,玉质通透,敲一下声音能传半里地,卫惠公平时最爱摆弄乐器,见了这宝贝当场眼睛都直了,手都不敢随便碰;
给南燕国君送的是 “渭水岸边的百亩良田”—— 南燕国地盘小,多是山地,老百姓种粮总不够吃,这百亩田全是能浇上水的好地,南燕国君当场就拍着大腿说:“王子以后有啥吩咐,南燕绝不含糊!”
酒过三巡,王子颓屏退左右,压低声音说:“周惠王那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当年先父(周厘王)偏心,才传给了他这没本事的。
以后我当了天子,卫侯您直接升‘公’,比现在高一级;南燕君您的地盘能扩三倍,保准让周边小国都得看您脸色!”
卫惠公和南燕国君赶紧端着酒杯表态,连说 “愿为王子效命”。
可他俩也没敢真马上动手 —— 毕竟齐桓公还在中原坐着,真闹出事,齐国要是带兵来 “管闲事”,他俩可扛不住。
周惠王很快就从眼线那儿知道了这事,急得直转圈,可手里没兵,打又打不过。没办法,只能派大夫边伯偷偷去齐国找齐桓公。
边伯一路紧赶慢赶,见到齐桓公就诉苦:“王子颓跟卫、燕勾连得紧,怕是要乱,周王手里没人,还请齐侯多留心,别让洛邑出大事!”
齐桓公当时正忙着筹备会盟,只能先安抚:“你回去跟周王说,别慌,我心里有数,保准不让王子颓闹大。”
这边周天子的隐患刚露尖,南边的楚国又出了岔子 —— 去年刚继位的楚堵敖,今年跟自己十岁的弟弟熊恽(后来的楚成王)闹僵了。
楚堵敖比熊恽大五岁,可熊恽从小就机灵,说话做事有模有样,还特别得令尹彭仲爽的喜欢。
彭仲爽常跟大臣们说 “熊恽这孩子有楚文王的风范,以后肯定能成大事”,这话传到楚堵敖耳朵里,他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似的:“弟弟这么得人心,以后会不会抢我的位子?”
今年周历春末,楚堵敖想了个 “软刀子”—— 说 “息国旧地(今河南息县,离楚都丹阳(今湖北秭归)足有 500 里,路上要走十几天,而且息国刚被灭没几年,老百姓还常闹小反抗,说白了就是把人往偏僻地方扔)需要人守,让熊恽去那儿当大夫”。
彭仲爽知道后,赶紧劝:“熊恽才十岁,还是个孩子,留在都城身边照顾才好,没必要派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
可楚堵敖觉得彭仲爽 “偏向熊恽”,不仅没听,还偷偷跟侍卫交代:“要是熊恽不肯去,就找个机会让他‘意外落水’—— 咱都城靠汉水,就说他玩水时没站稳掉下去了,没人会怀疑。”
没想到,楚堵敖的话被彭仲爽的一个老部下听见了。
这老部下跟着彭仲爽几十年,知道熊恽是个好孩子,赶紧连夜绕到熊恽的住处,压低声音说:“太子(当时楚堵敖还没正式称君,大家仍叫他太子)想害您,您赶紧逃,晚了就来不及了!”
熊恽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让贴身家臣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随身的玉佩 —— 那玉佩是楚文王生前送他的,能当信物用,趁着天黑从府邸后门溜了出去,一路往随国(今湖北随州)跑。
随国跟楚国是 “老邻居”,之前没被楚国灭掉,还敢跟楚国 “掰掰手腕”,算是汉水边上有点底气的小国。
随国国君见熊恽逃来,犹豫了半天 —— 怕收留熊恽得罪楚堵敖,可又觉得熊恽这孩子可怜,不忍心看着他被害。
最后还是拍板收留,把熊恽藏在宫里的偏殿,还特意派人跟楚堵敖说:“我们真没见过熊恽,说不定是他自己跑丢了,您再找找别的地方?”
楚堵敖没证据,只能先作罢,可心里更恨熊恽了,连带着看彭仲爽也不顺眼 —— 总觉得是彭仲爽走漏了消息。
楚国这边闹内斗,中原的齐桓公可没闲着。
他早听说了王子颓结党、楚堵敖逐弟的事,怕卫、燕跟着王子颓瞎闹,也怕楚国一乱,汉水北边的小国没人管,再跑去投靠楚国,所以决定开 “第三次鄄地会盟”—— 前两次都在鄄地(今山东鄄城西北),诸侯们熟门熟路,不用来回折腾。
会盟前,最头疼的是卫惠公和南燕国君。
他俩刚跟王子颓喝过酒,心里有鬼,不想来,怕齐桓公问起这事。
可齐桓公早料到了,派大夫隰朋去传话:“要是不来参会,以后中原的通商路 —— 就是你们卫燕卖皮毛、换粟米的那条道,齐国就不让你们的人走了。”
卫、燕两国就靠跟中原通商过日子,要是断了路,老百姓就得饿肚子。
俩人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还特意少带了礼物,想 “低调点,少说话”。
开会那天,齐桓公没一上来就翻旧账,先跟鲁庄公、宋桓公、郑厉公这些 “老伙计” 聊家常,说今年的粟米收成怎么样,又说北边的山戎最近没闹事,大家都放松了不少。
等卫、燕国君坐得越来越不安,手都攥紧了,才慢悠悠地说:“咱们当诸侯的,得守规矩,周天子家里的事,是人家的家事,咱别瞎掺和 —— 谁要是跟不该跟的人来往,真出了大事,齐国可不会帮着收拾烂摊子。”
这话明着是说给所有人听,其实就是敲打卫、燕。卫惠公和南燕国君听得脸都白了,赶紧站起来作揖:“齐侯放心,我们肯定守规矩,绝不瞎掺和周天子的家事!”
敲打了卫、燕,齐桓公又转头安抚小国。
陈国、蔡国的国君一直皱着眉,怕楚国乱了后,新国君会来打他们 —— 毕竟去年楚国刚灭了邓国,离他们俩国不远。
齐桓公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拍着胸脯说:“你们别担心,只要跟齐国一条心,不管楚国最后是谁当国君,敢来打你们,我立马带诸侯出兵,保准让楚国吃不了兜着走!”
还特意让鲁国和郑国补签了 “互助协议”—— 去年调解了鲁郑争许国的事,没签书面协议,这次俩人当场写了下来,内容是 “要是被蛮夷欺负,互相出兵帮忙,绝不坐视不管”,鲁庄公和郑厉公还握了手,算是 “彻底冰释前嫌”。
这次会盟没定新规矩,可效果比前两次还好 —— 卫、燕不敢再跟王子颓频繁往来,中原的小国也更依赖齐国了。
连周惠王都派人来感谢,送了齐桓公 “祭祀用的腊肉”—— 虽说不是啥贵重礼物,可也是周天子的 “认可”,齐桓公心里挺高兴,跟管仲说:“只要中原稳,就算有再多隐患,也翻不了天!”
最后咱再唠唠西边的秦国和晋国,这俩国今年没凑中原的热闹,都在 “闷头攒家底”。
秦国那边,秦德公去年刚把都城迁到雍城(今陕西凤翔),今年没对外动兵,一门心思搞农业。雍城靠渭水,水资源多,秦德公让人修了条 “灌溉渠”—— 有点像现在的农田引水沟,不过是顺着渭水河岸挖的,能把水引到几十里地外的田里,还派大夫去民间教老百姓种 “粟米”—— 这粟米比之前种的麦子高产,还耐旱。
谁种得好,就赏谁两匹布帛,老百姓积极性特别高。今年周历秋(对应公历 9-11 月)粟米一丰收,雍城的粮食够秦国吃两年,再也不用怕西边的戎狄抢粮仓了。
秦德公看着满仓的粮食,笑着说:“有了粮食,以后咱秦国才能跟中原的大国掰手腕!”
晋国那边,晋献公去年刚继位,国内还有些支持旧大宗(晋侯缗)的残余势力,总想着趁机搞事。
晋献公没硬打,先 “招安”—— 他跟那些残余势力说:“只要你们不闹事,以前的事咱既往不咎,还能继续当大夫,保你们的家产和土地。”
大部分人都投降了,毕竟谁也不想丢了家产。
只有少数顽固的,偷偷聚集了几百人想叛乱,晋献公派亲信士兵 “悄悄解决”—— 没大张旗鼓,就跟平常抓小偷似的,国内很快就稳了。
他还把旧大宗的土地分给老百姓种,老百姓收了粮,都念叨 “新国君好,比以前的国君体恤我们”。
晋国彻底没了内乱隐患,晋献公开始慢慢往东边看,盯着旁边的虢国 —— 那可是块肥肉,土地肥沃,还能通中原,以后早晚要吞了。
公元前 676 年就这么过去了,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藏着的隐患不少:王子颓跟卫、燕的线没断,就等个合适的机会;楚堵敖没除掉弟弟,反而把自己的人心丢了;倒是齐桓公靠会盟稳住了中原,秦、晋在西边悄悄攒着实力。
这些埋在土里的引线,早晚有一天会被点着,到时候春秋的热闹劲儿,可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