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祁连地界,越往东南而行,气候便越发温润。凛冽寒风与皑皑白雪渐次被拂面杨柳风与绵绵春雨取代,放眼望去,水网密布,舟楫往来,亭台楼阁掩映在朦胧烟雨之中,一派江南水乡的婉约景致。
凉州城已是过往,李慕白与周芷萱并未在此过多停留,只是补充了些许物资,打听了些南方武林近况,便继续南下。凉州虽也算西北重镇,但消息终究不如中原与江南灵通。
半月之后,两人已踏入江南地界,抵达了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美誉的繁华大城——苏州。
相较于西北的苍凉雄浑,苏州则是一派小桥流水、吴侬软语的精致与繁华。城内河道纵横,舟船如织,石拱桥如虹卧波,两岸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丝竹声、摇橹声交织成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
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花香与糕点甜香。周芷萱自幼生长于北方镖局,何曾见过如此婉约景致,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连日的奔波劳顿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李慕白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青衫,气息内敛,行走在熙攘人流中,如同水滴汇入江河,毫不起眼。但他那双平静的眼眸,却将周遭一切细微动静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这看似平和繁华的江南水乡之下,潜藏着丝毫不逊于西北的暗流。空气中,除了市井烟火气,还混杂着诸多或强或弱、或正或邪的武者气息,以及一些更加隐晦、难以捉摸的波动。
“前辈,这苏州城好生热闹,但……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周芷萱压低声音,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隐藏在繁华表象下的审视目光。
“江南富庶,乃朝廷财赋重地,亦是江湖势力必争之所。漕帮、盐帮、丝帮、乃至一些隐世宗门,在此皆有根基。龙蛇混杂,自是常态。”李慕白淡然道,“我们先寻一处落脚之地,再作计较。”
两人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市,寻了一处看似清净,名为“悦水阁”的临河客栈住下。客栈环境雅致,推开窗便可看到潺潺流水与往来乌篷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安顿下来后,李慕白并未急于外出打探。他先是于房中静坐,再次尝试以混沌冰魄星龙气磨砺那“虚无之种”。数日下来,虽仍未能拔除,但那虚无之种的波动似乎被压制得更加微弱、稳定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捉摸。这让他对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多了几分信心。
随后,他取出传国玉玦,仔细感应。进入江南地界后,玉玦的共鸣感明显增强,指向愈发清晰,并非某个具体城池,而是更偏向于江南的西南方向,似乎在那片连绵的群山与浩渺的湖泊之间。
“太湖……还是天目山?”李慕白心中推测。江南地域广阔,水网山脉复杂,想要精准定位第三块碎片,还需更具体的信息。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客栈一楼临窗的座位用饭。此时正值饭点,大堂内颇为热闹,三教九流的人物皆有。跑堂的伙计穿梭不息,吆喝声、谈笑声、杯盘碰撞声不绝于耳。
李慕白点了几个清淡的江南小菜,与周芷萱静静用餐,耳中却留意着四周的议论。
起初多是些市井琐事、生意往来,但很快,邻桌几名看似江湖人士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吗?‘碧波庄’的老庄主前几日突然暴毙,死因蹊跷,如今庄内乱成一团,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家产和那件传家宝,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一名络腮胡汉子压低声音道。
“碧波庄?可是那个掌控着太湖三成水运的碧波庄?他们家那传家宝,莫非是传说中能避水御火的‘沧澜珠’?”另一人惊讶道。
“可不就是!听说那沧澜珠不仅是一件异宝,更关乎着一处前朝水府秘藏的线索!如今碧波庄内讧,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漕帮、官府,甚至一些海外来客,都蠢蠢欲动!”
前朝水府?李慕白心中一动,与周芷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兴趣。传国玉玺碎片会否与此有关?
另一桌,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在高谈阔论,话题却更加宏大。
“……如今朝堂之上,听闻也不太平。陛下龙体欠安,太子与三皇子明争暗斗愈发激烈。各地藩王亦是心思浮动,尤其是那镇南王,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兵强马壮,其心难测啊!”一名白面书生忧心忡忡。
“慎言,慎言!”同伴连忙制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此等话题,岂是吾等可以妄议的?不过……听说钦天监袁监正陨落西北后,朝廷似乎有意请白鹿书院朱山长出山,执掌司天监,以定国本……”
朝廷动荡,皇子争位?李慕白微微蹙眉。这凡俗王朝的权力更迭,他本无意插手,但若波及江湖,影响他寻找玉玺碎片,便不能置之度外了。
就在这时,大堂中央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大部分食客的注意。
“诸位客官,今日咱不说那前朝旧事,也不谈那江湖恩怨,单说一件近日里轰动江南的奇闻异事!”
说书先生嗓音洪亮,瞬间压过了堂内的嘈杂:“话说那西湖之畔,雷峰塔下,近日里每到子夜时分,便有异光冲霄,伴有龙吟隐隐!更有渔夫夜泊,见塔影之中,有仙女翩翩起舞,剑器森然!诸位可知,这是何故?”
堂下顿时议论纷纷,有说是宝物出世,有说是妖邪作祟,更有说是前朝怨灵显圣。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须,神秘一笑:“非也,非也!据可靠消息,此乃隐世数百年的‘天阙剑阁’即将现世的征兆!”
天阙剑阁?
李慕白目光一凝。这个名字,他似乎在白鹿书院的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据说乃是上古时期一个极其强大的剑修宗门,其山门缥缈难寻,门中弟子皆以剑证道,有通天彻地之能。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成为传说。没想到,其山门竟隐藏在西湖雷峰塔下?
“据说,天阙剑阁山门之内,藏有无数神兵利器和无上剑典!更有传言,其镇派之宝‘天阙剑’,乃是一件蕴含了空间法则的神器!得之者可穿梭虚空,纵横八荒!”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将气氛推向高潮。
空间法则神器?李慕白心中一动。他正苦于对空间之道领悟不深,难以彻底解决虚无之种和进一步提升《缩地成寸》,若这天阙剑阁真有涉及空间法则的宝物或传承,倒是值得一去。
“不过嘛……”说书先生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剑阁现世,机缘虽大,凶险亦是不小。且不说那剑阁自身禁制重重,单是闻风而去的各方豪强,便已让西湖周边暗流汹涌。鄙人听闻,不仅江南本地的漕帮、各大家族,连西域密宗、海外仙岛,甚至……那神秘的‘影’组织,都已派了人前来!”
影组织!
李慕白眼中寒光一闪。这个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势力,果然无处不在!
周芷萱也紧张地看向李慕白,低声道:“前辈,这天阙剑阁……”
“是个机会,也是个陷阱。”李慕白淡淡道,“消息传得如此之广,人尽皆知,显然是有人故意散布,欲要引天下人前往,搅浑这潭水。不过,既然与空间法则相关,我们便去走上一遭,见机行事。”
他心中已有计较。第三块玉玺碎片的感应指向西南,而西湖正在苏州西南方向,或许并非巧合。正好可借此事,一探究竟。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客栈门口一阵骚动。只见几名身穿锦袍、腰佩长剑、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为首一名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穿淡紫色衣裙,容颜秀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英气,其气息沉凝,竟已是先天境界。
她目光扫过大堂,在李慕白这一桌微微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在意,随即带着同伴在靠里的一张空桌坐下。
“是‘秋水剑’洛清漪!洛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
“她怎么也来苏州了?莫非也是为了天阙剑阁?”
“洛家乃是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之一,消息灵通,定然是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点明了那紫衣女子的身份。
江南洛家?李慕白记下了这个信息。江南势力盘根错节,这些地头蛇的能量不容小觑。
用完晚饭,李慕白与周芷萱回到房中。
“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动身前往杭州西湖。”李慕白吩咐道。
“是,前辈。”周芷萱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前辈,那碧波庄的沧澜珠和前朝水府……”
“暂且不急。”李慕白道,“碧波庄内讧,局势混乱,贸然卷入反为不美。先往西湖,若天阙剑阁之事与玉玺碎片无关,再折返探查碧波庄不迟。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解决身上的隐患。”
他感应了一下体内那被暂时压制的虚无之种,又想到那可能携星核碎片蛰伏的幽冥道主,以及无处不在的“影”组织,心中紧迫感更甚。在这江南之地,若无足够实力,寸步难行。
夜色渐深,苏州城华灯初上,河道中倒映着点点灯火,如同星河落地。然而,在这片温婉静谧的江南夜色之下,各方势力已然因天阙剑阁即将现世的消息而蠢蠢欲动,无数暗流正向着西湖汇聚。
李慕白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流淌的河水与闪烁的灯影,目光深邃。
江南烟雨,暗藏杀机。这西湖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系统提示:抵达江南区域,触发区域性事件“天阙剑阁现世”。该事件涉及多方势力,蕴含机缘与风险。建议宿主谨慎参与。传国玉玦共鸣指向与事件发生地存在部分重合,请宿主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