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星宫内部,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踏入那星光通道的刹那,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外界凛冽的寒风与嘈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古的死寂与深入骨髓的冰冷。
通道两侧并非冰壁,而是由无数细碎的蓝色星辰宝石镶嵌而成,散发出柔和而恒定的光芒,将前路映照得一片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星辰寒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又蕴含着磅礴的能量。周芷萱不得不全力运转内力,才能勉强抵御这股寒意,俏脸冻得发青。
李慕白周身混沌星龙气自然流转,将那星辰寒力隔绝、转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的神识感知在这里受到了不小的压制,只能覆盖周身数十丈范围,显然这座星宫内部布有强大的禁制。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仿佛通往冰川的最深处。两人谨慎前行,沿途并未遇到任何机关或守卫,只有那永恒不变的蓝色星辉与死寂相伴。
约莫行进了半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殿堂穹顶高悬,上面镶嵌着无数硕大的星辰宝石,构成一幅浩瀚的周天星图,星图缓缓旋转,散发出玄奥莫测的韵律。殿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莲花状平台,平台之上,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通体湛蓝、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晶石——正是那股磅礴星辰之力的源头,冰魄星核!
而在那星核下方,莲花平台的中心,盘坐着一道模糊的、近乎透明的人形光影。那光影身着古朴星袍,面容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浓缩的蓝色星辰,散发着睿智、沧桑,却又带着一丝疲惫与虚无的目光,正静静地注视着闯入殿堂的李慕白二人。
“终于……等到你了……身负混沌的后来者……”一道苍老、缥缈,仿佛直接响彻在神魂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正是那道光影开口。
李慕白心中一凛,停下脚步,将周芷萱护在身后,目光凝重地看向那道光影:“阁下是?”
“吾乃冰魄星宫最后一任守官,‘寒辰子’的一缕残存星灵。”光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悠远,“在此守护星核,等待能承载‘冰魄星辰道’的传承者,已不知多少岁月……”
“传承者?”李慕白眉头微挑,“阁下引我前来,便是为了这传承?”
“非是吾引你前来。”寒辰子残灵微微摇头,“是星钥选择了你,亦是混沌的气息,与这星核本源产生了共鸣。吾不过顺势而为,借那觊觎之徒散布的假图,将你引来此地罢了。”
他目光扫过李慕白手中的传国玉玦,又落在他周身那无形的混沌领域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混沌……天地未开之始,万法归流之终。没想到,最终来到此地的,并非纯粹的星辰道体,而是身负混沌的变数。”
“前辈之意,这传承与我无缘?”李慕白语气平静。
“不。”寒辰子残灵否定了他的说法,“正因你是混沌之体,或许才是最适合继承‘冰魄星辰道’的存在。星辰之力,至阴至寒,亦至纯至净,其极致,便是冻结时空,演化冰河纪元。而混沌,包容万物,可纳至阴至阳。以混沌为基,统御冰魄星辰,或可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甚至……触及那传说中的‘绝对零度’与‘时空冻结’之境。”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引导与期盼。
李慕白心中微动。绝对零度?时空冻结?这确实是与混沌截然不同,却又似乎能相辅相成的道路。若能掌握,对他的实力将是极大的补充,尤其是应对某些特殊敌人或局面时。
“传承需要付出何种代价?”李慕白直接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一位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
寒辰子残灵沉默片刻,道:“接受传承,需以自身神魂与星核建立联系,承受其万载寒意的冲刷与同化。过程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神魂冻结,化为星核的一部分,永世沉沦。即便成功,你的力量属性也将永久带上冰魄星辰的印记,与混沌交融,前路未知。”
他顿了顿,那星辰般的眼眸看向李慕白,带着一丝审视:“而且,继承此道,便需承担相应的因果——守护此界,免受‘极寒寂灭’之力侵蚀之责。此力源自天外,与幽墟同等级别,乃宇宙热寂之体现,亦是吾等星修之大敌。”
极寒寂灭?宇宙热寂?
李慕白目光一凝。这又牵扯到了天外之力,与此界的幽墟似乎形成了某种对应?一个代表终结与死寂(幽墟),一个代表极寒与热寂(极寒寂灭)?这天帝宫、星宫守护的,难道不仅仅是此界,更是对抗着某种宇宙层面的灾难?
信息量巨大,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此界面临的威胁。
“如何抉择,在于你。”寒辰子残灵不再多言,静静等待。
李慕白沉吟起来。风险与机遇并存。接受传承,能极大增强实力,获得对抗“极寒寂灭”的手段,但也意味着承担更重的责任,并且自身力量体系会变得更加复杂。拒绝,则可能错失良机。
他看了一眼身旁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坚定站在他身后的周芷萱,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跃跃欲试、仿佛对星核之力颇为渴望的混沌源种,心中已有决断。
武道之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岂能因畏惧风险而裹足不前?混沌之道,更当海纳百川,包容万法!
“我接受传承。”李慕白声音坚定。
寒辰子残灵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善。盘坐于莲台之上,放开神魂防御,引导星核之力入体。能否成功,看你造化。”
他又看向周芷萱:“女娃,你修为不足,无法承受星核之力,可于殿外通道等候,亦可观摩此过程,对你日后修行有益。切记,无论发生何事,不可靠近莲台,不可出声打扰。”
周芷萱连忙躬身:“晚辈明白,定当谨守。”
李慕白对周芷萱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随后便大步走上那玄冰莲台,在星核正下方盘膝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依照寒辰子残灵的指引,逐渐放开了对神魂的守护,以最开放的状态,去感应、去接纳上方那颗冰魄星核。
起初,只是一丝丝精纯冰冷的星辰寒力,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天灵盖,缓缓注入识海。这股力量虽然冰冷,却异常纯净,带着一种安抚神魂、启迪智慧的功效。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那“涓涓细流”迅速变成了“滔滔江河”!磅礴浩瀚、足以冻裂灵魂的极致寒意,如同决堤的洪荒冰河,轰然涌入李慕白的识海与经脉!
“呃!”
即便以李慕白如今的神魂强度与肉身根基,在这股万载寒意的冲刷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识海仿佛瞬间被冻结,思维变得迟滞,无数关于冰雪、星辰、冻结、寂灭的法则碎片,如同冰风暴般在他的神魂中肆虐!他的经脉更是传来刺骨剧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冻裂!
体表,一层厚厚的蓝色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要将他彻底冰封!
“坚守本心,运转混沌,容纳它,而非抗拒它!”寒辰子残灵的声音如同警钟,在李慕白即将迷失的识海中响起。
李慕白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混沌不灭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那演化着微缩宇宙的混沌源种爆发出强烈的吸力,不再是磨灭,而是开始疯狂地吞噬、容纳那汹涌而来的冰魄星辰之力!
混沌,可纳万法!
灰金色的混沌星龙气与湛蓝色的冰魄星辰之力,在他体内展开了激烈的冲突与交融!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一半炽热如混沌熔炉,一半冰冷如万载玄冰!
剧烈的痛苦几乎要让他的意识崩溃,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凭借着对混沌真意的深刻理解,强行引导着两股力量,试图让它们达成一种新的平衡。
混沌源种内部,那微缩的宇宙景象也在发生剧变!原本灰蒙蒙的背景中,开始出现大片的蓝色星云与冰晶星辰!星辰轨迹中,蕴含了“冻结”、“迟缓”、“寂灭”的的全新法则意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当那极致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与通透感,充斥了李慕白的全身。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左眼如同混沌漩涡,深邃无尽;右眼则如同蓝色星辰,冰冷璀璨!一股融合了混沌之包容、星辰之浩瀚、冰魄之极寒的全新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强度并未暴涨,但其本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成功地将冰魄星辰道融入了自身的混沌体系之中!
心念一动,一缕全新的力量在指尖凝聚。这力量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蓝色,内部既有混沌气流的奔腾不息,又有星辰光点的明灭闪烁,更蕴含着一丝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混沌冰魄星龙气!
他摊开手掌,轻轻对着远处殿堂的一角。那灰蓝色的气流无声无息地掠过,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连光线都被冻结、扭曲,那处的星辰宝石光芒瞬间黯淡,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幽蓝冰霜!
威力惊人!
“好!好!好!”寒辰子残灵连道三声好,那模糊的光影似乎都凝实了几分,眼中充满了欣慰与激动,“竟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冰魄星辰之力与混沌融合到这般地步!你的悟性与根基,远超吾之预期!”
他抬手一指,一道蕴含着大量信息的蓝色光流射入李慕白眉心:“此乃《冰魄星辰诀》全篇以及吾对星辰大道、极寒寂灭的诸多感悟心得,今日尽数传于你。望你善用此力,勿负此道。”
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李慕白只觉得对星辰、冰寒之道的理解瞬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许多之前修炼中的疑难豁然开朗,更是对那所谓的“极寒寂灭”有了初步的认知。
他起身,对着寒辰子残灵深深一揖:“多谢前辈传道之恩。”
寒辰子残灵摆了摆手,身影开始变得愈发虚幻:“使命已了,吾这缕残灵,也到了该消散的时候了。后来者,前路艰险,好自为之……”
话音渐弱,那道光影最终化作点点蓝色星芒,彻底消散于空气之中。唯有那颗冰魄星核,依旧悬浮在莲台上方,但其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一丝,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李慕白沉默片刻,对着寒辰子消散之处再次一礼。随后,他目光落在星核之上。此物乃是冰魄星宫的核心,能量磅礴,但他并未打算取走。此地乃寒辰子守护之地,星核维持着星宫的运转,亦是镇压可能存在的“极寒寂灭”通道的关键(他从传承信息中得知),取之不祥。
他转身,走向一直紧张守在殿口的周芷萱。
“前辈,您成功了?”周芷萱感受到李慕白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疏离的气息,惊喜交加。
“嗯。”李慕白点了点头,将一股温和的混沌冰魄星龙气渡入她体内,助她驱散寒意,巩固修为,“此地事了,我们该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循原路返回之时——
“轰!!!”
整个冰魄星宫,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星图光芒乱闪,四周冰壁出现裂痕!一股充满暴戾、贪婪、混乱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猛地从星宫入口的方向爆发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堂!
一个沙哑、癫狂,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咆哮声,如同滚滚雷音,穿透层层冰壁,轰然传入:
“混沌!星核!都是本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