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锁链在岩壁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林砚被两名黑衣卫押着走过潮湿的甬道,指尖触到的石壁沁着刺骨的寒意,如同他此刻沉到谷底的心境。
三天前,他还在紫宸殿偏阁与苏清漪推演星象异动,未曾想一夜之间,“通敌叛国”的罪名便如天罗地网般将他罩住。证物是他写给北境将领的亲笔信——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他惯用的墨香都复刻得分毫不差,落款日期恰是北境防线异动的关键节点。
“林大人,别来无恙?”
冰冷的铁牢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响起。沈惊鸿斜倚在牢中唯一的石桌旁,指尖把玩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正是林砚自幼佩戴的护身之物。
林砚瞳孔骤缩:“是你。”
“是我布局,却也不是我一人能成。”沈惊鸿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苏相真的信你?她将星象图交予你的时候,就已经在你身上埋好了棋子。”
铁链拖地的声响再次传来,苏清漪一袭素色官袍,在黑衣卫的簇拥下出现在牢门口,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温润,只剩一片寒凉:“林砚,北境三城已破,你勾结蛮族的证据确凿,还有何话可说?”
林砚望着她眼底的陌生,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那封信是伪造的,你我同窗十年,你难道看不出?”
“伪造与否,不重要。”苏清漪抬手示意黑衣卫退下,牢中只剩三人,“重要的是,陛下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星象图,展开的瞬间,上面的星辰轨迹与林砚之前所见截然不同,“真正的星象预示,唯有牺牲文曲星命盘,才能化解国祚危机。”
沈惊鸿在一旁轻笑:“林大人,你自幼被赞为文曲星降世,这命格,注定要为大靖牺牲。”
林砚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两人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苏清漪,你接近我、助我入仕,从来都不是因为同窗情谊,而是为了今日?”
苏清漪的指尖微微颤抖,却依旧硬声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林砚,你该庆幸,能以一己之命,换天下太平。”
就在此时,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黑衣卫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大人!不好了!蛮族大军突然绕过防线,直逼京城,城外已经开战了!”
沈惊鸿脸色一变,猛地攥紧玉佩:“不可能!按星象推演,他们至少还要半月才会行动!”
林砚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苏清漪交给他的星象图中,有一颗星辰的位置始终有些诡异。他挣脱铁链的束缚(昨夜早已用藏在发间的细针磨断了锁扣),快步冲到石桌前,抓起笔墨在地上画出星轨:“你们被骗了!这星象图被人动了手脚,真正的破军星轨迹,指向的是宫廷内部!”
苏清漪瞳孔骤缩,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星轨,脸色瞬间惨白:“怎么会……我明明核对过三次……”
“你核对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林砚沉声道,“有人故意篡改星象,借蛮族之手引发内乱,再借你的手除掉我,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沈惊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是谁?”
“能在你我眼皮底下篡改星象,还能调动蛮族大军的,整个大靖,只有一人。”林砚的目光锐利如刀,“当今太子,赵珩。”
牢门被猛地撞开,太子的亲卫手持长刀冲了进来,为首之人冷声道:“陛下有令,林砚通敌叛国,即刻处斩!”
刀光闪过的瞬间,苏清漪忽然挡在林砚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林砚,你快走!去城外找镇北侯,告诉他太子谋逆的真相!”
沈惊鸿也拔出腰间长剑,与亲卫缠斗起来:“愣着干什么?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林砚看着两人浴血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必须活着出去,揭穿太子的阴谋。
趁着缠斗的间隙,林砚一脚踹开牢后的通风口,纵身跃入漆黑的密道。身后,刀剑碰撞声与苏清漪的喊声交织在一起:“林砚!活下去!替我查明真相!”
密道中一片漆黑,林砚只能凭着记忆摸索前行。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苏清漪和沈惊鸿能否活下来,但他知道,从跃入密道的这一刻起,他的路,只能向前走,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寒渊之下,杀机四伏;京城之外,战火纷飞。一场由星象、权谋、背叛编织的大网,终于在他眼前拉开了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