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雄背对着仓库门,右手举着那尊青铜小鼎。
他的西装袖口沾着灰,金丝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左手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三个手下散在他身侧,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小个子正往墙角挪,皮鞋跟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都他妈别过来!
孙正雄的声音带着颤音,这鼎是西周的,砸了你们连渣都捡不着!
他手腕微抖,鼎身撞在货架上,发出闷响。
林宇眯起眼。
那鼎的纹路太规整了,西周青铜器多有铸造时的砂眼,可这尊表面光滑得像新铸的。
陈警官站在林宇左侧两步远,警服领口的警徽闪着光。
他举起扩音器,声音压得很低:孙先生,你现在涉嫌非法文物交易,配合调查才是唯一出路。
孙正雄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撞出回声:出路?我爸当年替你们抓盗墓贼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过出路。
他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林宇的位置,那个老警察的儿子,你查得挺明白啊?知道赵老大是替罪羊?
林宇心里一沉。
孙正雄这是在转移注意力。
他往前半步,鞋跟碾过一片碎瓷片,清脆的响声让几个手下的肩膀都抖了抖。
孙先生,他故意放软声调,你举的那鼎,我上个月在潘家园见过仿品,开价三千八。
孙正雄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鼎,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突然把鼎往地上一砸。
林宇的心提到嗓子眼。
可那鼎砸在水泥地上,只发出一声,连道划痕都没留。
小个子手下冲过去捡起鼎,翻过来给孙正雄看:雄哥,真没坏!
放屁!
孙正雄一把夺过鼎,指甲在鼎腹抠出白印,这是……这是我爸从墓里带出来的!
他声音发虚,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流进衣领。林宇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在抖。
这是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和赵老大当年描述的孙茂才发火前的小动作如出一辙。
陈警官冲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
两个便衣开始往左右两侧迂回,脚步轻得像猫。
孙正雄突然转身,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他扭曲的脸:我数到三,再过来我就打给买家,让他把货全烧了!
孙先生,林宇又往前一步,和孙正雄的距离缩短到五米,你爸让赵老大顶罪的时候,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想起赵老大家那面褪色的全家福。
赵老大儿子穿校服的照片,和孙正雄办公室里那张慈善晚宴合影重叠在一起。
赵老大在号子里蹲了二十年,他儿子今年刚考上警校。
孙正雄的手机地掉在地上。
他紧紧地盯着林宇,嘴唇动了动:你……你怎么知道?
他说他对不起儿子。
林宇的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和孙正雄在聊着家常,可你呢?你爸让你趟这滩浑水的时候,有没有给你说过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