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雄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水晶烟灰缸,当年他蹲大牢时,我让人往号子里送过三回烧鸡。现在倒学会威胁人了?
未必。
林晓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袋,今早清理您邮箱时,发现这个。
她抽出张照片,是孙正雄上周在码头仓库验货的场景,他穿着黑色皮夹克,怀里抱着个锦盒。
那是刚到手的唐代三彩骆驼俑。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天命玺的买家等不及了。
孙正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命玺!
这三个字他听父亲说过八次,每次都是在深夜,书房门反锁,茶香里混着父亲雪茄的苦味儿。
1985年那个暴雨夜,父亲在电话里说东西没了时,他正蹲在客厅地毯上玩变形金刚,听见的一声,是茶盏砸在墙上的动静。
后来他才知道,那夜刘邦墓盗洞塌陷,三个小贼被埋在底下,赵老大顶了罪,而本该在锦盒里的天命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把澳门的账户转两千万到瑞士。
孙正雄抓起车钥匙,黑檀木钥匙扣上雕着饕餮纹,今晚八点,我去码头见周先生。你让阿坤把货单改了,就说那批龙泉窑是仿品。
林晓伸手按住他要起身的胳膊,指甲盖泛着珍珠白的光泽:孙总,您真觉得……能全身而退?
孙正雄望着窗外的城市,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像无数双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潘家园练眼,父亲捏着他的手摸老玉的包浆,说古董这行,玩的就是个字。
后来他才明白,父亲说的不是打眼吃药,是刀尖上舔血。
把盗墓贼的货洗白,把国家的文物流到海外,把见不得光的交易变成拍卖行的成交记录。
他扯出个笑,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晃了晃,我爸在考古所做了四十年研究员,评上博导那年,家里连台空调都装不起。
现在他住天鹅湖的别墅,书房里摆着元青花梅瓶。
这些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低头盯着照片里的三彩骆驼俑,釉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天命玺要是现世,够我们孙家再风光三代。
林晓松开手,指甲在他西装上留下道浅痕。她弯腰收拾文件时,孙正雄瞥见她后颈的红痕更明显了,像是被什么抓的。
他突然想起,上周阿坤说仓库的守夜人老陈辞职了,说是夜里听见有人哭。
把阿坤的刀收了。
孙正雄摸出根雪茄,用纯银打火机点燃,最近别惹事。
林晓点头,转身要走时又停住:孙总,您昨天落在车里的檀木盒……我帮您收在保险柜了。
孙正雄的手指顿了顿。
那檀木盒里装着半块玉璜,是父亲上个月在西安挖出来的,刻着他看不懂的符号。
父亲说那是外星灵石的碎片,和天命玺同源。
知道了。
他吸了口雪茄,烟雾在眼前散开,模糊了展柜里的青铜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