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支箭虽然没射中,箭簇带起的碎石却划开了苏然的肩膀。什么时候伤的?陆明川声音发颤,指尖触到她伤口时,苏然猛地缩了下,跑起来就不觉得疼了。
快走!张良在后面低喝。老人的青衫也沾了草屑,素来从容的眉峰此刻紧拧着,羽扇柄上还挂着半片被扯断的流苏。
那是方才在墓穴正殿引开追兵时,被长矛挑断的。陆明川这才想起,张良已年近五旬,却跟着他们在地道里爬了整整两个时辰,换作寻常老者早该瘫倒,可他的呼吸依旧平稳,眼尾的细纹里凝着锐光。
裂缝另一头是片乱葬岗似的野林,月光被云层撕成碎片,落在横七竖八的断树上像满地碎银。陆明川刚把苏然扶出来,就听见密道里传来追兵的呼喝:在这儿!别让他们跑了!
往南!张良指向林深处,那边有片荆棘丛,能挡一阵。他的羽扇突然展开,扇面上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哨子,轻轻一吹,远处传来两声夜枭的啼鸣。
是他们之前约好的暗号,用来迷惑追兵判断方位。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荆棘丛时,苏然的伤臂被尖刺勾住,她咬着牙扯断布料,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陆明川解下自己的外衫,要给她包扎,却被她按住手:没时间了,跑!
追兵的火把已经照亮了林边的断树,为首的一个校尉举着长刀大声喊着:抓活的!夫人要问话!陆明川听得心头一沉。
吕雉的人,比刘邦的士兵更难缠。陆明川背起苏然,踩着腐叶往前冲,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像踩碎了满林子的寂静。
往右!张良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两人差点撞进个深坑。月光下,坑里白骨森然,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枯骨。陆明川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发现脚下的腐叶下全是陷阱。
看来这野林早被各方势力当作博弈场,埋了无数暗桩。
把天命玺给我。张良突然说。陆明川怀里的檀木盒一沉,那是他们从通道尽头取来的,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你要做什么?他本能地护紧盒子。
引开他们。张良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琴弦,你们带着玺跑不过二十里,他们的马队天亮就能追上。我带着假的……他从袖中摸出块裹着红绸的石头,当年在韩王墓见过类似的机关,用朱砂混磁石能骗半柱香。
不行!苏然突然从陆明川背上挣下来,她的伤臂垂着,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袖,要走一起走,你救过我们两次,这次换我们护着你。
追兵的马蹄声更近了,连马脖子上的铜铃都能听清。陆明川望着张良鬓角的白发,想起在刘邦营帐初见时,这位运筹帷幄的谋士摇着羽扇说且容他们多活三日,此刻他眼底的坚定却像把淬了火的剑。听我的。张良将假玺塞进陆明川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