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属于这里,苏然哽咽着说道。
陆明川喉结动了动。
他何尝不想说这句话?可每次话到嘴边,总被对未知的恐惧压回去。
此刻看着苏然眼里的水光,他伸手覆住她交叠的双手:张先生,我们不是贪求权力。如果这东西能让我们回家,就算冒险也值得。
张良的羽扇停在半空。
月光从竹隙漏下,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棱线。
陆明川注意到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像落在青石板上的雪。
明日辰时,张良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我会让人引你们去看沛公的密卷。里面有份从咸阳宫抢出的《河图洛书》残页,或许能解你们的疑惑。
竹丛深处,有片叶子轻轻落地。
躲在五丈外的灰衣人屏住呼吸。
他的鞋尖陷在湿润的泥土里,后颈被竹枝划了道血痕,却连动都不敢动。
吕雉的金步摇在他腰间硌出个印子。
那是主子给他的信物,若探听不到消息,这印子便会变成刀痕。
洛书残页……
他在心里重复着,手指悄悄摸向怀里的竹管。
那里面装着细炭,等会要把听见的话全记在布上。
陆明川最后那句让他眼皮跳了跳,可他没敢多琢磨。
主子要的是天命玺的线索,其他都是旁枝。
切记,张良突然提高声音,惊得灰衣人差点撞响竹枝,此事绝不可再对第二人言。包括……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身后的竹丛,包括营中任何看似无害的人。
灰衣人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僵着脖子,看着陆明川和苏然起身告辞,张良的身影在竹影里渐渐模糊。
直到三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敢猫着腰退出竹林,腰间的金步摇撞在竹节上,发出极轻的声。
吕雉的营帐还亮着灯。
灰衣人掀起帐帘时,暖香混着药气扑面而来。
主位上的女人正低头拨弄铜炉里的香灰,乌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吕雉头也不抬。
灰衣人单膝跪地,将布卷呈到案上。烛火爆了个灯花,照亮布上歪扭的炭字:洛书残页撕裂时空回家。
吕雉的手指停在香灰里。
她慢慢抬起头,丹凤眼在烛火下眯成两道锋利的线。
回家?
她重复着,像是咀嚼什么陌生的词,这两个外乡人的来历,比我想的更有意思。
灰衣人不敢接话。
他看见吕雉指尖的丹蔻在布卷上划出道红痕,像滴将要落下的血。
去告诉审食其,她的声音甜得像蜜,明日辰时,跟着张良的人。若他要带那两个小崽子去看密卷……
她的尾音被烛火吞了。
灰衣人却听懂了。他磕了个头,
退出门时听见身后传来铜炉倾倒的脆响。
是吕雉在拨弄香灰的手,终于失了控。
陆明川和苏然回营帐时,月已偏西。
苏然踩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抓住陆明川的胳膊: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