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指尖划过羊皮卷上盘古的眼睛,知道为何这刻文被抹去一半?知道为何全天下只有刘邦帐下有天命所归的传言?
陆明川觉得后颈发凉。
他想起在遗迹里,那些被利刃刮去的石纹,断口处还凝着暗红的锈迹。
像是血渗进石缝里结的痂。张先生,我们不是要搅局……
晚了。张良突然截断他的话,羽扇地展开,在羊皮卷上敲出闷响,从你们穿过那道石门起,就已经在局里了。天命玺不是玉玺,是……是维系这方天地的枢钮。
他的声音放轻,像是怕被风卷了去,盘古开天辟地时,分出清浊二气。浊气下沉为地脉,清气上浮为天枢。那天命玺,便是天枢在人间的具象。
苏然猛地抓住陆明川的手腕。
她想起在遗迹触发机关时,箭矢破空的声响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叹。
原来不是风声,是天地在呼吸?
所以刘邦要争,项羽要夺,连吕雉……
张良突然闭了嘴,目光扫过帐外摇曳的灯笼影。
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当年始皇帝求长生,派徐福东渡,其实是为寻天枢下落。他以为得了天枢就能掌天下气数,却不知……
他指节叩了叩案几,天枢择主,从不论强弱。
那我们……能靠它回去?
陆明川抓住关键,如果天枢是连接时空的……
连接?
张良突然笑出声,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小友可知,当年有个方士说天枢现则星轨乱?你们那现代,莫不是另一个星轨?
他忽然倾身凑近,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若你们强行用天枢回去,这方天地的气数就会被抽走三成。刘邦的汉,项羽的楚,全成了镜花水月。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
陆明川听见帐布被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有人在远处撕帛。
苏然的指甲掐进他掌心,疼得他倒抽冷气。
原来他们不是看戏的,是拆台的。
拆了这方天地的戏台,让两千年的历史一场空。
所以张先生之前劝刘邦留我们,是怕我们……
苏然声音发涩。
怕你们无知者无畏。
张良重新靠回席上,羽扇掩住半张脸,这几日吕雉的人盯得紧,你们可察觉?
陆明川想起白日里那个总在井边洗衣的老妇,今日突然不见了。
还有马厩旁那个总摸虱子的小兵,昨日见他们时眼神太亮。
亮得不像正常人。
我们被监视了?
她比刘邦更想知道天枢下落。
张良将羊皮卷推回他们面前,明日起,莫要再提遗迹的事。若有人问起,只说在林子里迷了路。
他顿了顿,还有,莫要再碰天枢。
可我们想回家!
陆明川急了,难道要困在这里一辈子?
回家?
张良凝视着跳动的烛火,像是看见很远的地方,我年轻时长居下邳,曾遇过个白胡子老翁。他说天地如茧,凡人如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