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吕雉端着茶盏的指尖，分明在瓷面上掐出了白印。
夜风掀起营帐一角，凉意裹着马粪与铁锈味涌进来。
苏然打了个寒颤，伸手把滑落的布衾往两人中间拉了拉。那……咱们明天去演武场？
她突然说，张良常在卯时去演武场看士兵练剑。咱们就说……说想请教兵法，顺道提两句。
陆明川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们被士兵押着经过演武场，苏然盯着石墙上的《太公兵法》拓本看了足有半柱香，手指在腰间比划剑招的模样，活像个偷翻禁书的女学生。
行是行……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麻布衣袖，但得先想好说辞。要是他问咱们怎么知道天命玺的，总不能说偷听士兵闲聊。苏然从怀里摸出块半干的炊饼，掰成两半递给他。
饼渣掉在草席上，被夜露浸得发潮。
就说……在老家听老人们讲古。
她咬了口饼，腮帮鼓得像只仓鼠，我奶奶以前总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说不定能混过去。
陆明川接过炊饼，牙齿咬到硬邦邦的饼芯。
他望着营帐外若隐若现的篝火，忽然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
他们举着探照灯往溶洞深处走，苏然的登山靴卡在石缝里，他弯腰去拉，指尖触到岩壁上凸起的纹路。
和士兵口中的盘古脊骨，和石门上的龙纹，和演武场石墙的刻痕，竟都有几分相似。
要是找到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真打算用它回去？
苏然的手顿在半空。
月光从营帐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割出明暗的线。
陆明川看见她睫毛颤了颤，像只受了惊的蝴蝶。我爸还在医院等我送手术费。
她轻声说，你妈明天要去领退休金，你手机里存着提醒呢。
营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尾音被风揉碎，散在无边的夜色里。
陆明川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三天没信号了。
他想起妈妈今早发来的微信：小宇，医院说下周就能手术，你别太辛苦。
明早卯时三刻。
他把半块炊饼塞回苏然手里，我去演武场西边的槐树下等你。要是张良来了……
我知道。
苏然把炊饼揣进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摆的焦洞，只问传闻，不暴露目的。
夜风卷着远处的马鸣吹进来，陆明川望着她泛白的指节，忽然想起穿越时那声炸雷。
当时他们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苏然的登山表卡在他手腕上，硌得生疼。
此刻她的手依旧凉，却比那时稳了许多。
睡吧。
他扯过布衾盖在两人腿上，明天还要早起。
苏然应了一声，缩进草席里。
陆明川望着营帐顶晃动的阴影，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天命玺、盘古脊骨、时空媒介……
这些字眼在他脑子里转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