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望着逐渐消散的两个身影,喉咙发紧。他低头看向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两行小字,像是用羽毛笔写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留侯张良”
陈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镜片上蒙着雾气:“走,去把这些发现拍下来。等天亮了,我要给社科院的老朋友们打十个电话。”
吴煜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咔嗒”一声。他突然想起刚穿越时看到的混乱场景,那些被扔在地上的陶俑、散碎的玉璧。现在它们都被小心地装进了防震箱,贴着“一级文物”的标签。
“陈教授,”他轻声说,“您说刘邦和张良的灵魂,为什么选我?”
陈教授把小玉牍放进恒温箱,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因为你在乎。在乎这些破铜烂铁里的故事,在乎两千年前人的心跳。”他指了指吴煜的笔记本,“历史要找的,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墓室里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两下,重新亮起时,青铜鼎上的铭文已经隐没在云雷纹中。但吴煜知道,它们不会再被遗忘了。至少,不会被他遗忘。
墓道里的应急灯在混战中被打落了一盏,剩下的那盏发出昏黄的光,将满地狼藉照得影影绰绰。吴煜靠在刻着云纹的石壁上,额角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顺着下巴滴在土黄色的工装裤上,像朵开败的石榴花。他望着五步外被制伏的盗墓贼。三个缩成一团的男人正被警员用塑料束缚带捆住手腕,其中一个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正是之前挥着铁锹要砸玉琮的瘦子。
小林!陈教授的声音带着颤音。吴煜抬头,见老教授正蹲在一堆陶片前,枯瘦的手指捏着半块彩绘陶壶的残片,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水光,你看这云气纹……西汉早期的低温铅釉,本是成套的酒器……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拂去陶片上的尘土,动作轻得像在哄睡婴儿,碎成这样……碎成这样……
李警官从墓道口转进来,警服右肩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衬衫。他手里攥着个对讲机,走到吴煜跟前时,喉结动了动:轻伤三个,重伤一个。那个拿三棱刮刀的,刺中了小张的大腿。他低头用拇指蹭了蹭警徽,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救护车在外面等着,已经送医院了。
吴煜张了张嘴,想说辛苦了,可喉咙像塞了团浸了血的棉花。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衣袂轻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刘邦和张良。灵魂的气息比往日更淡,刘邦的玄色龙袍只剩模糊的轮廓,张良的白羽扇也像被晨雾浸过,半透明的。
今日多亏了你们。刘邦的声音不再如往日威严,倒像个守了一辈子祖宅的老人,看着闯进来的强盗被赶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又空落落的,朕当年在芒砀山斩蛇起义,想着百年后能得一方安宁,没想到……他的虚影掠过那堆碎陶片,袖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这些酒器,还是吕雉当年亲手督造的,说是等朕百年后,在地底下也能和功臣们喝上几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