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上的血字继续浮现:如意死后,朕去看戚姬,她骂朕薄情。可她不知道,朕让人把的消息瞒了三天,才让刘盈知道。刘邦的声音哑了,那孩子看了之后大病一场,说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是朕害了他。
陈教授的钢笔掉在地上,在青砖上滚出好远。《汉书》里只说惠帝仁弱,因吕后杀戚姬而病,原来……他抹了把脸,胡子上沾着亮晶晶的东西,原来陛下是想护着他,反而……
历史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张良的羽扇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当年臣劝陛下不要废太子,不是因为刘盈贤能,是因为废长立幼必生祸乱。可谁能想到,这祸乱最后伤的是陛下最疼的儿子。
陵墓外传来李警官的声音:陈教授,这边又发现个漆箱,好像装着竹简!
陈教授抹了把脸,踉跄着站起来,却被吴煜扶住。您先歇会儿。吴煜望着刘邦的灵魂,他此刻正盯着玉璧上的血字,像在看自己最不堪的伤口。这些真相……为什么要藏在陪葬品里?
因为史书是胜者写的。刘邦转身,龙袍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朕怕后世只记得朕是个杀功臣、宠戚姬的暴君,却忘了朕也会在深夜对着地图掉眼泪,忘了朕摸着刘盈的诏书说这孩子的字比朕写得好,忘了朕在韩信的灵位前喝得大醉,喊他。
他伸手碰了碰吴煜的肩膀,指尖穿过身体,带起一片凉意。小友,你把这些记下来。不用替朕辩解,就说刘邦也是个人,会犯错,会后悔,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
吴煜摸出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页上,却迟迟落不下去。他望着青铜鼎上的金纹、玉璧上的血字,突然明白所谓历史,从来不是史书里那几行冷冰冰的字。它是青铜鼎里没说完的话,是玉璧上擦不掉的泪痕,是一个帝王藏了两千年的、最普通的人心。
一声,李警官举着相机走过来,闪光灯在陵墓里亮起,将这些光芒永远定格。陈教授扶了扶眼镜,弯腰捡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公元一九八五年,刘邦陵墓,光现真相。
他抬头时,刘邦和张良的灵魂已经消散,只留下空气里淡淡的龙涎香。吴煜望着那片空处,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最珍贵的历史,从来不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而在那些被岁月藏起来的、最真实的人心深处。
陵墓主墓室内,应急灯的冷白光与几件青铜器上残留的幽蓝光芒交织,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斑。陈教授戴着白手套,正用软毛刷清理一件青铜方鼎的腹部,鼎身云雷纹间,一行鸟篆文在幽光中若隐若现,像被岁月捂住的秘密终于掀开一角。
吴煜蹲在旁边,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这行字可能改写汉代经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