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冷静。陈教授按住吴煜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衬衫渗进来,李警官肯定有安排。
李警官从腰间摸出对讲机,频道里传来警员汇报巡岗情况的杂音:我已经申请了县局支援,后半夜会有两队人过来守外围。但……他的目光扫过帐篷外那片黑黢黢的山体,陵墓在半山腰,三面是林子,守起来难。
帐篷外的风突然大了,掀起门帘一角,露出天上半轮残月。吴煜望着月光下起伏的树影,忽然听见耳畔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那是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刘邦的灵魂正站在他身后,龙袍下摆被山风掀起一道暗黄的褶皱:小友,这伙贼人比先前的更狠。朕的陵寝……
陛下莫急。张良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股清冽的竹香,李警官是良将,陈教授是能臣,小友更是心思缜密。我等只需见招拆招便是。
吴煜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裤袋里的笔记本。那里面记满了这半个月来与两位古人的对话。此刻笔记本边角抵着大腿,像在提醒他身上还背着更重要的责任:这些从陵墓里挖出的不只是文物,更是活的历史。
陈教授,吴煜弯腰捡起棉纸,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酒樽的青铜纹路上,那些没整理完的文物,能不能先转移到县里博物馆?
陈教授的手指在陶俑的衣纹上轻轻划过:我也在想这个。但运输途中风险更大。老九要是知道文物离开陵墓,说不定会劫车。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上的雾气,再说了,有些文物太脆弱,连夜搬运容易损伤。那套错金银博山炉,炉盖上的云纹细得像头发丝……
李警官突然站起身,警服领口的金属扣撞在桌沿上,发出清脆的响:这样,我让两个警员跟车,用防弹车运。陈教授你挑最珍贵的先送,剩下的我们加派人手守陵墓。他指节敲了敲桌子,另外,县局的警犬队明天早上到,到时候在林子周围撒追踪粉,看他们怎么摸过来。
帐篷里的气氛稍微松快了些。陈教授从帆布包里摸出个铁皮茶缸,拧开盖子时飘出茉莉花茶的香气:李警官考虑得周全。他喝了口茶,喉结滚动的模样像在吞咽什么沉重的东西,只是苦了小煜,这几天都没合过眼。
吴煜摇头。他望着帐篷外警员打着手电巡逻的身影,光束扫过陵墓入口的石碑,汉太祖高皇帝之陵几个字被照得忽明忽暗。刘邦的灵魂不知何时走到了石碑前,龙袍在夜风中翻卷如浪,张良则站在他身侧,羽扇轻摇。
小友。刘邦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他从未听过的疲惫,朕当年打天下时,最怕的不是项羽的楚军,而是躲在暗处的箭。这些贼人……倒像极了当年的暗箭。
吴煜摸了摸裤袋里的笔记本,纸张边缘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他想起本子里夹着的半片竹简。那是从盗洞里捡的,上面的秦隶还带着朱砂的痕迹,写着大风起兮云飞扬。此刻那半片竹简正贴着他的大腿,像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