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少府工官造这玉璧时,定是挑了最透的蓝田玉。刘邦的声音突然在吴煜耳畔响起。吴煜转头,见刘邦负手立在阴影里,龙袍的金线在火光下若隐若现,朕初入咸阳宫,见过吕后的陪嫁里有半块类似的,后来……后来战乱时丢了。
张良不知何时站在刘邦身侧,羽扇轻摇:此璧当是高祖二年,洛阳大旱后,为祭河神所制。臣记得那日,少府令捧着玉璧来请旨,说玉料在昆吾山采得时,山涧突然涌清泉。他目光落在玉璧上,眼尾的细纹里浮着笑意,后来果然下了三日甘霖,百姓都说这玉璧通了天地灵气。
吴煜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的笔记本。陈教授还在讲解:汉代玉璧多为礼器,但这方的形制……他突然顿住,伸手轻轻叩了叩玉璧边缘,听这声音。
清越的嗡鸣在墓室里荡开,像古寺晨钟撞破雾色。吴煜后颈的汗毛忽然竖了起来。那声音里混着一丝极轻的异响,像是碎石子碾过青砖。陵墓外的甬道铺的是汉砖,每块都经千锤百炼,寻常人走动根本不会有响动。
他猛地转头看向入口方向。火把的光被石壁切割成碎片,甬道深处的阴影里有个身影在动。那身影佝偻着,像团融化的墨,可吴煜认得那道疤。从眉骨斜贯到下颌,是赵虎。
陈教授!吴煜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破音。
陈教授正举着强光手电照玉璧的背面,被这一嗓子惊得手一抖。小同志?他扶了扶滑落的老花镜,怎么了?
有人!吴煜大步跨过去,抓住陈教授的胳膊往身后带,赵虎进来了!
张良的羽扇地展开,遮住半张脸:东南方三寻,有活人气。刘邦的手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悬着剑,此刻却只有虚无,但他的目光如刀,护好玉璧。
李警官的反应比吴煜更快。他原本靠在石壁上擦配枪,闻言地站直,腰间的对讲机响了两声。小刘!二组去甬道北口守着!他冲吴煜使了个眼色,带陈教授退到主室!
陈教授这才反应过来,攥着木匣的手青筋暴起:这玉璧不能碰。
您抱着它退!吴煜拽着陈教授的胳膊往主室跑,余光瞥见赵虎已经冲进了耳室。那男人手里握着把短柄斧,斧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脸上的疤随着嘴角的咧动扭曲成一条蜈蚣:老东西,把玉交出来!
都给老子让开!赵虎挥斧砍向最近的警员,木柄砸在石墙上迸出火星。李警官扑过去扭住他的手腕,两人在满地陶片上滚作一团。赵虎的短斧掉在吴煜脚边,斧刃离陈教授的鞋尖只差半寸。
吴煜的后背抵上主室的石壁,陈教授怀里的木匣撞得他生疼。他看见赵虎红着眼睛,用膝盖顶在李警官软肋上,李警官闷哼一声,抓着赵虎衣领的手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