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蹲下身,帮着收拾陶片。月光从陵墓穹顶的裂缝漏进来,照在陈正清斑白的头发上,像落了层霜。他突然想起方才陈教授说的给老祖宗磕头,心里某个地方软了。原来这些老物件不是死的,是活着的,是老祖宗留在地底下的话,得有人听,有人记。
远处传来警笛声。吴煜站起身,望着山路上闪烁的红光,突然觉得眼眶发热。陈正清把最后一片陶片放进帆布包,抬头冲他笑:小同志,等天亮了,咱们得给这些宝贝列个清单。你说,老祖宗要是知道有人替他看着家,会不会高兴?
吴煜望着老人眼里的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山风卷着松涛掠过陵墓,吹得帆布包上两个字猎猎作响。他突然明白,自己守的不只是一堆瓶瓶罐罐。是两千年的月光,是刘邦打天下时的剑,是张良摇着羽扇说的计谋,是所有没被时间碾碎的、活着的历史。
警灯刺破夜幕的那一刻,吴煜听见陈正清轻声说:没事了,都在呢。
陵墓甬道里的霉味混着土腥气直往鼻腔里钻,吴煜贴着石壁站着,耳尖还能听见主墓室里传来盗墓贼们压低的骂声。陈教授蹲在一具断裂的陶俑前,正用毛刷轻轻扫去上面的浮土,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见着宝贝时特有的光。可吴煜不敢放松,他盯着主墓室入口处晃动的手电筒光斑,喉咙发紧。
有动静。陈教授突然直起腰,指尖叩了叩青石板地面。
吴煜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从墓室里传来的,是从陵墓外的斜坡方向。他心跳陡然加快。是救援到了?
手电筒的白光刺破夜幕时,吴煜看清了带头的人。那是个穿藏蓝警服的男人,肩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身形像标枪似的笔直,国字脸上两道浓眉压得低低的,眼神扫过陵墓入口时,像淬了冰的刀尖。他身后跟着四个警员,个个腰板挺得直,手里的强光手电照得墓道里的青苔都泛了白。
李队!吴煜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惊喜。
男人转头,目光在吴煜脸上停了半秒,便扫向他身后的陵墓:情况如何?
里面大概有七八个盗墓贼,带头的叫赵虎,壮实得很。吴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们带着蛇皮袋和撬棍,刚才还在往袋子里塞玉璧和青铜器。陈教授在里面。他指了指甬道深处,正护着几件陶俑。
李警官点点头,伸手从腰后摸出对讲机:一组守外围,二组跟我进去。注意,尽量别惊动他们,文物要是碎了,咱们谁都担不起。他转头看向吴煜,你熟这里的结构?
吴煜想起刚穿越来时在陵墓里乱转的半小时,赶紧点头:主墓室有三个出口,正对着的是甬道,左边侧室连着重棺室,右边是耳室,能通到后陵。他咽了口唾沫,赵虎他们应该在主墓室中央,堆着陪葬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