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乡的衣裳。林晓指尖抚过照片里妈妈的脸,我家乡很远,远到要翻无数座山,渡无数条河。那里的人不用点烛火,有会发光的玻璃;不用骑马乘车,有四个轮子跑的铁盒子;不用飞鸽传书,对着块小玻璃就能听见千里外的声音。
小桃听得眼睛发亮:比长安还热闹么?
比长安热闹百倍!林晓望着匣中褪色的手表,那里的时间不是用更漏计的,是戴在手腕上的小机器,滴滴答答走得可准了。我从前总嫌它吵,如今……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晓迅速合上木匣,就见小顺子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长公主,樊将军刚送来的。说是西市新到的葡萄,挑最甜的串儿,非让奴才连夜送过来。
林晓打开锦盒,翡翠般的葡萄上还沾着夜露。她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得发腻,却想起现代超市里,妈妈总挑最青的那串,说酸的才开胃。
回樊将军,说我谢他。林晓对小顺子笑了笑,再替我捎两坛葡萄酒过去。他前日说练兵喝小米酒没劲儿。
小顺子应着退下,小桃收拾了葡萄皮,又替她添了盏茶:阿姊,樊将军待你,可比亲兄长还热乎。
林晓没接话。她知道樊哙的心意,从他每次看她时泛红的耳尖,从他总说你莫乱跑,我跟着的笨拙关怀里。可此刻捧着茶盏,她却想起大学时的初恋,那个会在她生日时送手作蛋糕的男生。
那时候的喜欢多简单啊,没有宫斗,没有阴谋,连吵架都是为了今晚吃火锅还是烧烤。
更漏又响了,这一回敲的是四更。林晓把木匣重新锁好,放回妆匣最深处。窗外的云散了,月亮重新亮起来,照得满地白霜,像极了去年雪夜,她和戚夫人在梅树下煮酒,看雪落满枝头的模样。
小桃,睡吧。她吹灭烛火,躺进锦被里,明日还要去看戚夫人的糖蒸酥酪。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着更漏的节奏。她知道,这里有太多割舍不下的牵挂:有把她当亲闺女疼的刘邦,有共患难的戚夫人,有笨拙却真诚的樊哙,还有这些把她当主心骨的宫人。可她也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对白发苍苍的父母,还在等他们的女儿回家。
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洒下一片银白。林晓闭了闭眼,一滴泪顺着鬓角滑进枕巾。这一夜,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现代的地铁站口,妈妈举着伞来接她,伞面上沾着细细的雨珠,像极了汉朝那夜,樊将军送来的葡萄上的露。
秋夜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廊下,林晓坐在竹席上,膝头放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帕子下压着个巴掌大的物件。
那是她穿越时随身带的手机壳,透明塑料壳边缘已经磨出毛边,壳底还粘着半片干了的草莓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