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看,这是陈豨府上呈的。臣命人比对了长安所有纸坊的纸样,发现此纸出自城南刘记纸坊,而刘记纸坊每月十五,都会给吕后宫中的织室送十刀皮纸……他又取出另一张纸,这是昨日从织室偏房搜出的纸,纹路、纤维与密信完全一致。
吕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翟衣下的肩背绷得笔直:纸坊供货是宫中常事,岂能单凭纸张就诬陷于我?
那笔迹呢?林晓从袖中摸出一方绢帕,展开来是半幅小楷,这是臣女每月初一呈给陛下的请安折,吕后身边的女官阿绣,曾替臣女誊抄过三次。她转向右侧一名缩着脖子的宫娥,阿绣,你当日替我誊抄时,可在纸角点过朱砂标记?
那宫娥浑身发抖,跪下来声音发颤:回……回林义主,奴婢每抄完一页,都会在右下角点个米粒大的朱砂点……就像这样。她指着林晓手中的请安折,又指向吕雉手中的,这信上的朱砂点,和奴婢点的位置、大小一模一样。
荒谬!吕雉突然甩了手中的信笺,阿绣是你身边的人,她的话如何能信?
臣已传了模仿笔迹的人。张良拍了拍手,殿外立刻进来个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这位是洛阳有名的王九,专替人伪造书信。王九,你且说说,是谁让你模仿林义主的笔迹?
王九一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是……是吕后宫中的孙嬷嬷!她给了小的五十两金子,说要仿林义主的字写几封信,还说只要办妥了,后半辈子都有享不尽的荣华……
住口!吕雉尖叫着抓起案上的茶盏砸过去,青瓷碎片擦着王九的耳畔砸在柱上,你敢血口喷人!
吕后,刘邦的声音突然沉得像滚过乌云的闷雷,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
吕雉猛地转头看向龙椅,冕旒后的帝王目光冷得像腊月的冰。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旁边的青铜鼎才站稳,声音陡然软了:陛下,臣妾也是担心汉室江山……林晓她来历不明,又总爱出些稀奇主意,臣妾怕她……
怕她威胁到你的后位?刘邦打断她,手指重重叩在御案上,朕让她协理政务,是看她有经世之才;认她作义女,是看她有赤子之心。你倒好,为了一己之私,连构陷谋反的毒计都使得出!
林晓望着吕雉惨白的脸,突然想起初穿来时她在永巷里设的局。那时她缩在柴房里发抖,如今站在这里,竟能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崩溃。
陛下,臣妾知错了……吕雉跪下来,珠钗散落了一地,看在盈儿和刘盈的份上,求陛下饶了臣妾……
刘邦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没了半分温情:去椒房殿思过,无诏不得出。他转向林晓,目光柔和了些,晓儿,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