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住了口,盯着张苍鬓角新添的白发,你跟了本宫这些年,该知道本宫要的是什么。
张苍垂眸,从袖中摸出半块残玉。
正是前日吕雉派去刺杀林晓的死士身上搜出的。
玉质温润,刻着个字,原是吕雉赏给心腹的信物。可那死士被小柱子撞破时,竟生生咬碎了毒囊,连句口供都没留下。
娘娘,硬刀子难捅,软刀子未必不行。张苍将残玉放回袖中,林氏与鲁元公主如今最要紧的是什么?是陛下的信任。若能让这份信任生了嫌隙……
吕雉坐直身子,耳坠上的东珠晃了晃:你且说。
鲁元公主的生母,是当年陛下在丰县时的外室曹氏。张苍压低声音,虽说是陛下未发迹时的旧人,到底没进过吕家大门。当年您初嫁陛下,曹氏带着女儿来寻,还是您亲自给公主赐了字封号,堵了悠悠众口。
吕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是说……
正是。张苍的目光掠过殿外摇曳的竹影,宫里头的老人们,哪个不记得当年曹氏抱着襁褓在沛县城门口等了七日七夜?如今不过是把旧话翻出来,添几句公主血脉不纯恐非陛下骨血的话头……
放肆!吕雉拍案而起,金步摇上的珍珠链子撞在额角,陛下最恨有人质疑他的子女!
娘娘息怒。张苍不慌不忙,小的并非要直接告到陛下跟前,而是让这些话先在宫娥太监的茶盏里打转。您想,今日小厨房的婆子说一句公主的眼睛倒像曹氏家的表哥,明日洗衣局的宫女接一句听说曹氏当年还跟卖布的王二有过交情,后日传到尚衣局,便成了公主原是王二的种
他顿了顿,等这些话像春草似的爬满宫墙,就算陛下不信,也得疑上三分。毕竟,谁愿意自己疼了二十年的女儿,血脉里混着市井泥渣?
吕雉的手指缓缓抚过案上的《女诫》,书页边缘被茶汁泡得发皱。我想起昨日在御花园,刘邦拉着我的手说乐儿的字有进步,想起林晓替我挡了那碗有毒的汤羹时,刘邦眼里的紧张。
那眼神,比当年看我生刘盈时还要热。
可万一被查出来是本宫指使……
娘娘请看。张苍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展开来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这是今日清晨在浣衣局后巷拾到的。
纸上写着:鲁元公主母非明媒,恐有野种之嫌。字迹歪斜,像是粗使宫女所写。
小的已安排人将这纸团落在洒扫太监脚边,又让几个嘴碎的老嬷嬷看见。
张苍的声音更低了,等这火点起来,咱们只作壁上观便是。若有人查,便说是哪个嚼舌根的奴才自己编的。毕竟,宫里头的闲言碎语,哪回不是从下人们的牙缝里漏出来的?
吕雉盯着那卷纸,目光渐渐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