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心里一暖。
她望着小柱子眼角没擦干净的汗渍,忽然想起现代小区里总跟着她跑的流浪猫。都是没处可去的小可怜,偏生把最软和的肚皮翻给你看。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傻小子,她还得谢谢你陪她呢。要是没你,她这满肚子的憋屈跟谁说去?
窗外的绿竹被风掀起一片涟漪,蝉鸣在浓荫里忽远忽近。
案上的绣绷还歪着,但林晓忽然觉得那些乱针脚也没那么刺眼了。她拈起绣针,对着阳光眯起眼:小柱子,你说……她把这并蒂莲的花瓣改成缠枝纹怎么样?缠枝纹线条软和,许是比并蒂莲好绣些。
公主说什么都好!小柱子立刻爬起来,把绣绷往她跟前推了推,奴才给您扶着绷子,公主您慢慢绣,奴才给您数针脚。一针,两针,三针……哎呦,公主您又戳到手了!
林晓低头,指尖果然又冒出血珠。
小柱子忙从怀里摸出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正是她前日绣废的那方,奴才洗过了,公主快包上。
帕子上还留着皂角的清香,裹住伤口时带着点粗粝的温暖。
林晓望着小柱子认真帮她系帕子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宫里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小柱子。
她轻声说,等我学会了女红,给你绣个钱袋好不好?要绣最漂亮的云纹,保准你装银子的时候,银子都舍不得往外跑。
小柱子的耳朵尖地红了,圆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奴才不要银子……奴才要公主绣的东西,收在枕头底下,夜里睡觉都能闻见公主的手香。
林晓笑着拿起绣针,这次下针时,手竟比往日稳了些。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
晨雾未散时,林晓已随着引路的小太监穿过数重游廊。
宫墙下的玉兰树正抽着新芽,嫩白的花苞沾着露水,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攥了攥衣袖里的绢帕,指节微微发紧。这是她第一次被召入宫廷书房参与学士们的经史讨论。
公主请进。
小太监掀开竹帘,墨香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林晓抬眼望去,宽敞的书斋里摆着六张梨木案几,案上堆着卷卷竹简,最上首的主位坐着位白发老者,须髯垂至腰间,玄色深衣上绣着云纹,正是刘邦身边最器重的儒者叔孙通。
余下几位学者或坐或立,有青衫束发的年轻博士,也有灰袍蓄须的侍读,见她进来,皆微微颔首。
明安公主来了。
叔孙通抚着长须,声音像浸过松烟墨,今日我等正论及陛下初定天下之策,公主虽为女流,却素日勤学好问,不妨也来参详参详。
林晓欠身行过礼,在末席坐下。
案几上的竹简还带着晨起的凉意,她瞥见最上面一卷是《周官》残篇,心下微微一动。前世读《史记》时,她曾为汉初分封与郡县之争翻遍资料,此刻倒成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