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妆台抽屉里摸出个帕子擦脸。
那帕子是我亲手绣的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我从前哪学过女红?
现代连缝纽扣都是找室友帮忙。
我将玉佩摘下来,放在手心里,月光给羊脂玉镀了层银边,“我总觉得,这玉佩是我和那边的联系。要是丢了……”
我没说下去,喉结动了动。
翠儿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玉佩上的“芷若”二字:“这字刻得真好看。公主的名字,定是您阿娘费了心思取的。”
我心口一热。
现代的母亲确实爱读《诗经》,说“芷”是香草,“若”是顺意,希望我一生顺遂。
可现在的阿娘是吕雉,那个总端着笑、眼底藏着刀的皇后。
我第一次见吕雉时,对方拉着我的手说“乐儿越长越像我了”,可我分明在那双手的虎口摸到了薄茧。这是从前看史书没写的细节,吕雉年轻时在田里干过活。
“翠儿,你说这宫里……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人?”
我突然握住翠儿的手腕,“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翠儿被我握得有些疼,却没抽手:“公主说的是明安公主?前日您还让奴婢打听她的行踪呢。”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了三下。
翠儿扶着我躺下:“公主快睡吧,明日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总能找到的。”
我将玉佩贴在胸口躺下。
月光漫过我的睫毛,像覆了层霜。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现代时没什么两样。
“翠儿?”
“嗯?”
“如果……如果我找到了,你会替我高兴吗?”
“奴婢只盼公主高兴。”
翠儿吹灭烛火,寝室陷入黑暗,只剩月光漏进来,在玉佩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快睡吧,公主。”
我闭上眼。
迷迷糊糊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的卧室。。
晨雾未散,御花园里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上凝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银子。
林晓提着裙摆绕过一丛垂丝海棠,鞋尖轻踢到块凸起的青石。这是她第三次被御花园的小径绊到了。
现代小区里平坦的沥青路养惯了她的脚,此刻裹着三寸绣鞋,倒像踩在云里似的不踏实。
公主看这株绿梅。
身后小柱子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奴才前日听花房老周头说,这是当年戚夫人亲手栽的,开得最盛时能香透半座宫。
林晓抬眼望去,那株梅树比她高半头,虬结的枝干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萼,倒真有几分清冽的韵致。
她伸手碰了碰花瓣,指腹沾了水似的凉,忽然想起大学寝室楼下那株老梅树,每到冬天她总爱蹲在树下捡落瓣夹在书里。
这花要是能泡茶喝……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险些说出晒干了加蜂蜜这种现代人才有的讲究。
翠儿,你瞧那株绿梅可像去年在终南山见的?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林晓转身时,正见我扶着翠儿的手,从月洞门里款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