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陡然擂在耳侧,我僵着脖子不敢动,连呼吸都凝成了冰碴子。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地上铺了块银斑,照见墙角堆着叠洗得发白的宫绦,其中一条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像极了林晓在现代用十字绣针绣坏的样儿。
我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宫绦,条案下的竹筐突然一声翻倒。
豌豆大的枣子骨碌碌滚了满地,有颗正滚到我脚边。
谁?!外头传来粗哑的吆喝,我猛地站起身,后脑勺重重撞在条案上,疼得眼冒金星。
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灯笼纸被风吹得噼啪响。
我踉跄着往床底钻,绣鞋勾住了床幔穗子,整幅锦缎地砸下来。
李头儿,这屋灯没点,莫不是闹耗子?是个年轻太监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尾音,前日张嬷嬷还说,上个月投井的小绿……
胡咧咧!另个嗓音更沉的太监啐了口,快些照照,巡完好去值房喝碗热汤。
灯笼光透过床幔缝隙刺进来,我蜷在床角,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那李头儿的皮靴踩过地上的枣子,哟,这竹筐翻了?
他踢了踢筐子,许是野猫扒的。
年轻太监举着灯笼凑近床沿,我连眼都不敢眨,看着那团昏黄的光在床幔上摇晃,几乎要映出我缩成一团的影子。
走了走了。
李头儿扯了扯同伴的衣袖,这破屋子能有什么?上个月才搜过,哪来的贼。
脚步声渐远,我这才发现后背的夹袄早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刚要爬出来,忽然瞥见床板底下塞着块蓝布……
边角打着细密的锁边,是林晓最擅长的字针脚。
我屏住呼吸抽那布角,半幅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跟着滑出来。
帕子中央用金线绣着字,金线是现代的亮面工艺,在月光下泛着和林晓首饰盒里那卷金箔纸一样的光泽。
我攥着帕子贴在胸口,眼泪突然砸在帕子上,洇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公主?
窗外传来小顺子压低的唤声,我手忙脚乱把帕子塞进袖中,掀开床幔时膝盖撞在床柱上,疼得倒抽冷气。
您可吓死奴才了!
小顺子扒着窗沿探进半张脸,月光下他额角的汗珠子闪着光,方才巡逻队往这边来了,奴才绕到后门堵了好半天才支开他们……
嘘……
我指了指屋内,又比了个的手势。
小顺子忙缩回脑袋,我猫着腰跨出窗户,刚要合窗,余光瞥见窗台上压着枚银簪。
簪头雕着朵六瓣梅花,花瓣边缘刻着极细的波浪纹……
和林晓去年生日送我的那支,连花纹都分毫不差。
公主?
小顺子在巷口扯了扯我衣袖,快些回吧,再晚守夜的嬷嬷该起疑了。
我回头望了眼那排矮屋,月光给青瓦镀了层霜,檐角的灯笼还在晃,像极了林晓在现代夜市里举着的花灯。
她总说那灯穗子的红绸子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宫装,如今倒真应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