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要杀人?”刘邦的声音里带着钝痛,“你若觉得委屈,为何不与我直说?为何偏要走这些歪路?”
吕雉瘫坐在地,指尖抠着青石板的缝隙:“直说?你有多久没在我帐里用晚膳了?有多久没问过我,今日厨房的米够不够,明日要给士兵家眷送多少布?你眼里只有林晓的算术、林晓的计策,连我替你绣的新中衣,都压在箱底没碰过……”
帐外的风卷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林晓看着吕雉发间掉落的珠花,突然想起上个月她替吕雉捡过一支同样的……那时吕雉笑着说,这是嫁入刘家时,母亲塞给她的压箱底,“说戴着它,夫妻便能像并蒂莲,生死都缠在一处”。
刘邦闭了闭眼,声音低得像叹息:“送夫人回单父老家。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京。”
“汉王!”吕雉扑过去拽他的衣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赶我走,我离不开你……”
亲兵上前要扶她,她突然抄起案上的青铜酒樽,朝林晓砸来。林晓本能地偏头,酒樽擦着鬓角砸在墙上,碎成几瓣。刘邦猛地将林晓拉到身后,亲兵趁机架起吕雉。她踢翻了脚边的炭盆,火星子溅在裙角,烧出几个焦黑的洞。
“林晓!我诅咒你……”吕雉的尖叫被帐帘隔断,“你就算回了现代,也永远忘不了今天!永远……”
营帐里重归寂静。刘邦揉了揉眉心,案头的军报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他转头看向林晓,目光里有歉意,有疲惫,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怅然:“林姑娘,今日之事……”
“汉王不必多说。”林晓捡起地上的半枚银镯,轻轻放在案头,“吕夫人只是太怕失去。”
刘邦盯着那半枚银镯,喉结动了动:“我知道。可她若再这样下去……”他没说完,只是伸手替林晓理了理被酒樽带乱的鬓发,“以后,你且放心在营里住着。有我在,没人能再伤你。”
林晓退出营帐时,暮色已浓。营寨里的火把次第亮起,将人影拉得老长。她摸了摸颈间的吊坠,想起吕雉最后那声嘶力竭的诅咒,心里像压了块湿重的棉絮。风卷着远处的胡笳声飘来,她忽然明白,这深宅营帐里的爱恨,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有些错,一旦犯了,便再无回头路。
残阳把营寨的夯土墙染成琥珀色,林晓蹲在营帐角落,将最后半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塞进木箱底。那是半月前帮厨的阿菊姑娘硬塞给她的,说“林姐姐要出远门,带着吉利”。木箱最上层躺着那枚泛着淡蓝光泽的吊坠,穿越来时就挂在颈间,此刻在夕阳里流转着细碎的光,像极了现代公寓窗外的星光。
“吱呀”一声,帐帘被风掀起半角,刘邦的身影投进来,玄色深衣上还沾着未及拂去的草屑。林晓起身时碰倒了陶盏,清脆的声响惊得两人都顿了顿……这是她第三次整理行装,也是第三次被刘邦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