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将纸包收进袖中,扶小桃起来:你且随我去见汉王。你娘的病,我会请军中医正去治。小桃浑身剧震,跪在地上给她连磕三个响头。
掀开帐帘时,夕阳正将天边染成血红色。刘邦穿着玄色锦袍,腰间玉珏随着脚步轻响,见她出来,目光先落在她发间沾的草屑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晓举起袖中的纸包,风掀起一角,几粒药粉簌簌落在地上,瞬间在青石板上烧出几个小孔:汉王,有人要取我的性命。
刘邦瞳孔骤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躲在身后的小桃。小桃颤抖着将前因后果说了,末了哭道:小桃本不想……可吕夫人说,若我不依,就把我娘沉进泗水……
吕雉!刘邦一拳砸在身边的木柱上,震得柱上的红绸簌簌飘落。他转头看向林晓,目光里满是自责:是我护你不周。
林晓望着天边的残阳,忽然想起方才那只松鼠。它此刻该是跑回山林了吧?就像她总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可这营寨里的一草一木,早已在她心里扎了根。
汉王,她将纸包递过去,这毒,该是吕雉从哪里得来的?
刘邦接过纸包,指节捏得发白:明日我便让人彻查。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这些日子,可苦了你。
林晓摇头,目光扫过营寨里逐渐亮起的灯火。远处传来士兵的笑闹声,萧何的帐中还亮着灯,想来又在批改文书;樊哙虽在边疆,前日还托人送了包蜜枣来。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放不下的牵挂。
不苦,她轻声说,只是……有些寒心。
晚风掀起帐帘,吹得案头的粮册哗哗作响。那只灰毛松鼠不知何时又溜了进来,蹲在粮册上啃着粟米,倒像是在替她守着这一方安宁。
残阳将营寨染成一片暗红,林晓攥着一方染了药渍的蓝布,脚步在青石板上叩出细碎的响。她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婢女,哭肿的眼睛像两颗泡发的红豆,走两步便要抽噎一声。
营帐外的守卫见是林晓,忙掀开门帘。林晓抬眼望去,刘邦正伏案看军报,案头烛火噼啪,将他眉峰的阴影拉得老长。吕雉斜倚在软榻上,正用银簪拨弄茶盏里的碧螺春,听见动静抬眸,眼尾扫过林晓时,漫不经心扯出个笑:“林姑娘这是又来讨什么赏?”
林晓将蓝布轻轻铺在案上。布角沾着半块凝固的粥渍,边缘还粘着两根灰扑扑的鼠毛——那是方才在她营帐里抽搐而亡的灰鼠。
“今日用午膳时,这只老鼠撞翻了食盒。”林晓指尖抚过布上的暗褐色痕迹,“它啃了两口粥,不过半柱香工夫,便没了气息。”
刘邦的手指顿在军报上。他俯身凑近,闻到那粥渍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正是乌头的味道。
吕雉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案上。她强撑着笑意:“林姑娘莫不是戏文看太多了?一只死老鼠也能编成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