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回来的。刘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等北境的雪化了,等胡杨开花了。
林晓吸了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泪逼回去。她想起樊哙教她防身术时说的话:害怕的时候,就想想你在乎的人。此刻她在乎的人,正带着三千骑,朝着北境的风雪,朝着他的责任,昂首而去。
风卷着落叶掠过营门,林晓摸了摸怀里的酒囊,还残留着樊哙的体温。她忽然笑了——那个教她舞刀弄枪的粗汉,那个总把野果塞给她的兄长,那个要给她摘胡杨的傻子,此刻一定在马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把她的布包捂得暖乎乎的。
北境的胡杨,总会开花的。
深秋的风卷着沙粒掠过边境,林晓裹了裹身上的深青锦袍,跟着刘邦的车架拐过最后一道山梁时,远远便望见了那座灰扑扑的驿站。驿站外立着两面旗帜,一面是刘邦阵营的赤旗,另一面绣着苍鹰盘旋的玄色旗——那是代地残余势力的标志。今日要见的,正是代王陈馀派来的使者。
冷吗?刘邦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她冻得泛红的鼻尖,进去喝碗热姜茶再谈。
林晓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这是张良前日送她的,说是外交场合镇得住气场。她望着驿站门楣上斑驳的雁门驿三个字,喉间发紧——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决定势力存亡的外交谈判。前世她不过是个历史系研究生,此刻却要站在刘邦身侧,用现代知识撬动一场可能影响楚汉局势的交易。
议事厅内烧着炭火,暖意裹着松木香气涌来。上座的玄衣男子听见脚步声,缓缓起身。他大约四十来岁,络腮胡里沾着星点霜色,眉骨高挺如刀削,左眼角有道斜贯至下颌的伤疤,正随着他抱拳的动作微微抽动:在下代王帐下长史郭开,见过沛公。
林晓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青铜剑——剑鞘雕着云雷纹,剑柄缠着暗红丝线,是赵地旧物。代王陈馀本是赵相,后来与张耳反目,如今盘踞代地,虽不如项羽势大,却占着太行天险,若能拉拢,刘邦西进的阻力至少减三分。
郭长史一路辛苦。刘邦落座,指节轻叩案几,代王的信孤已看过,说要共分三晋之地
郭开抚了抚胡须,目光在林晓脸上顿了顿:沛公明鉴,代王占着代郡、雁门,沛公若要取太原、上党,须得借道。代王愿开方便之门,但若事成…………他倾身向前,太原郡北七县,得归代王。
林晓心头一沉。太原北七县是粮道要冲,若割让,日后刘邦的粮草运输便要受制于人。她抬眼时,正撞进刘邦暗含询问的目光——这是他们前日商定的暗号:若他拿不准,便用这种眼神看她。
郭长史可知,当年智伯联合韩魏攻赵,围晋阳城三年,最后如何?林晓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沉稳,韩魏临阵倒戈,智伯身死族灭。为何?因他要韩魏割地,断了两家根基。